在他的影象里,武如月一向是张扬新鲜的,即便软弱抽泣的时候,也象一朵勃勃绽放的花,充满了生命的传染力。
昨夜受了风寒?莫非是阿姊睡着了,蹬开了被子?可阿姊睡觉一贯结壮……不过,昨晚她睡得实在太死……
俄然想起了田大夫的话,内心顿时象生了盆火,烧得他满身高低每个毛孔都出了汗。
她禀了武敏之一声,武敏之恍若未闻。她替武如月加了两床厚厚的被子,谨慎地掖得严严实实的,看了武如月一眼,又看了武敏一眼,无不担忧地退了出去。
“阿娘!”他仿佛靥住了,想上前握住阿娘的手,却转动不得,只感觉喉咙一阵阵发紧。
月朔一边急唤“阿姊”,一边伸手探了探武如月的额头。武如月全无回应,再看她满面赤红,唇干舌裂的模样,月朔一下子慌了。
“是月朔照顾不周……”月朔都快哭了。
还好,武敏之比她设想中的来得更早。刚换了第二盆净水,他便仓促地赶了过来。
她一边穿衣一边去推武如月,手刚碰上武如月的肩,又是一声“哎呀。”
李三郎一夜展转,武如月则一觉睡到了天亮。
武敏之与月朔一起,望向甜睡不醒的武如月。
这赔偿也要落空了吗?
他还去落空甚么?还会落空多少?
武如月的身子滚烫灼人。
象有人在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,水波泛动中,阿娘的脸,碎成了点点波纹,终究,消逝不见了。
武敏之痛苦地阖上了眼睛。
“实在不可,只能硬灌。若不然……”田大夫谨慎地发起道。
武敏之指尖微颤,他尽力定了定神。
胡想幻灭后,他又胡想着,或许,这是上天不幸他,不能让月娘起死复生,却以另一种体例,给了他赔偿。
固然心中焦灼,手上行动却有条不紊一丝稳定。
水面渐趋安静。
那些过往,纷至沓来,恍惚而又清楚。
是阿娘吗?
他这半生,仿佛总在落空。
她的脸烫得灼人。
他慌慌地取出帕子,胡乱地在额头上擦拭着。
武敏之问月朔:“可记得了?”
武敏之看了月朔一眼,月朔也望着他,呆在了那边。
他猛地站了起来。
武敏之一下子复苏了过来。
最后的时候,他何尝没有胡想过她是月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