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琴学得很差,乐律一点不准。
风清嘉轻摆袖子,疾步走到她身边,手指连点几个穴位,扶她躺在床上,拿被褥细细裹好。见明束素神采平复,眼神终究困乏起来,先是放心,随即又道:
“如果我那坐了帝位的哥哥晓得了这些......先生,结果你担得起么?”
“我非啃了她的脖子不成。”
“先生,简儿的衣裳......是谁换的?”
“我也舍不下胸中抱负:先父草泽而起,联豪族、杀末帝、击外夷,建不世之功,现在天下看似安乐,实则局势比战时更加凶恶三分,简儿又为何不能顺时而起,干一番奇迹?”
余光瞥去,明束素方才煞白的神采已然回转,却反涨的通红,而额上冒着点点细汗,清楚是气血翻滚,胸中愤激之相。
她略转了转脖子,五官表面就在月光中恍惚起来,仿若要消逝普通。
王霁半夜听到走廊响动,打了个哈欠,翻了身子,悄悄放下心来。
风清嘉听她越说越冲动,心下划过不安。
一听自称,唬得风清嘉差点也跟着跪下。
“先生,简儿能够应下你的任何前提。”
明束素用下巴悄悄搔着她的手背,唇角轻勾,语意似怨。
“我在一起上思左思右,终觉得胜算只在一句话上。”
明束素每日琴课,恰好是她的午间歇息时候,练琴之地,也不过一墙之隔。
那年她才十一岁,内里套着宫女的衣裳,眼尖瞧见了风清嘉,纳头便拜。
“你的命是我救的,你的学问是我教的,你又能还我甚么?”
“还......”
“一旦这动静传出,牵涉的是全部风氏一族的性命。这世上有哪一个敢说本身不贪生?更何况,你风氏是十二郡族之一,本就号称神妖之遗脉,若真有甚么长生不老的特异体质,也是令人非常佩服的事。何况只要先生还在,那便不是难以考证的谎言。”
“我初见你,先生是十九岁;最后一次在苍平见你,先生二十三岁;分开皇都十年,先生......该是三十二岁了。”
风清嘉放在榻侧的手紧了紧,旋又放开。
窗外月色恰好,而夜风萧瑟之声,哭泣不止。
“另有。”
“或许你说得不错,我确有过此等狂念,觉得万物皆在掌中,乃至垂垂感觉甚么都没成心机。可那是少年之时,现在我已在而立之年,明白不快意事十之□□,更知平平是福,于天下如是,于我一身也如是。”
不管风清嘉是真不在乎还是假装不在乎,但她是失利了。
听言语倒是长进很多。
风清嘉已走到门前,脚步愣住,人却不转头。
三皇女殿下,怎会是这副模样来了?
明束素瞬时面色惨白。
不过,色字头上一把刀。
“您好好歇息罢。”
风清嘉的手扣住了简儿的脖子,力道不大,却也令人摆脱不得。
“......昔日紫朝末帝黄荃听信方士之言,大兴土木,招致民怨丛生,仍旧执意不悔。最后为求一人长生不老,连这江山都颠覆了,连带黄氏一族,也不得不完整消逝。”
简儿悄悄感喟,双目却近乎戏谑地扫过风清嘉的面庞。
“任何前提?”
一如当年。
当时风清嘉便晓得,明束素的琴弹得实在一点不差。
明束素听她语气软了下来,似是摆荡了很多,顺势道。
毒得很。
“早闻大名,束素心慕先生,哀告能在旁听学。”
“若说人间还要难的事......在这极度倒霉的前提下,化腐朽为奇异,改换江山,亲手培养一个帝王,应当还是够格的吧。”
“先生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