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齐刷刷矮了一截的弟子,徐清风心中更痛,正要说甚么,林三三俄然走到他面前,垂着眼,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不阴不阳、不死不活的声音竟发着颤,颤抖道:“师父、师伯,弟子不孝。”
望着崖下那座新坟,目光定在那行刺目标碑文上,白铁成扯了扯嘴角,暴露一个比哭还丢脸的笑容,凄怆道:“天一门折损过半,道门必将不肯善罢甘休,没了尸王庇护,我尸王谷不过就是板上的鱼肉,只能任人宰割罢了。”
垂眼看了看那张皱成一团、尽是泪痕的小脸,他咬着牙,慎重道:“师伯放心。”
一眼,就一眼。阎小楼便被盗汗浸了个通透,满身血液几近固结。眼底深处,是某种触及灵魂,比灭亡更深的惊骇。
环顾世人,他暴露一个怠倦却又慈和的笑容,温声道:“你们都是好孩子,实在不该为了所谓的‘传承’丢了性命。再说,我拘了你们这么多年,也是时候让你们出去闯闯了。”
恹恹的吐出一句,白铁成走到床边,先是悲悯的打量了一下换过衣衫,仪容整齐的师侄,接着又谨慎的帮他拉了拉衣衿,以便更好的遮住颈间那狰狞的伤口,然后才轻吟道:“生存亡死,不过平常。老九,走好――”
烙骨已成,魂力凝成的小字隐于眉心,一种超乎血脉,几近共生的奇妙感受油但是起。
合法他筹算将手掌覆在心口,进一步确认存亡时,一种格外激烈、且不成顺从的吸引力自背后传来。
一言结束,他重重磕了三个头,随即连看都不看,起家便走。
山颠,断崖,极致的白光充满一隅。
白日官脸皮一僵,故意实话实说,可看看神情蕉萃、落拓的徐清风,便甚么也讲不出来了。
直视徐清风,白日官淡淡道:“师叔,你会看着我死而不脱手相救吗?”
徐清风是在帮他,白铁成却不承情,倔强道:“你也走!”
心头冒出一丝不祥的预感,徐清风眉峰舒展,不耐道:“师兄,你干甚么?”
“胡说甚么!”
……
在一片惊呼声中,白铁成狠下心肠,决然道:“自现在起,你等皆被逐出尸王谷,永久不得转头。”
……
“玉牒,都给我交出来!”
贾落第将下唇咬得血肉恍惚,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。最后,连一句告别都没有,也如林三三那般,一去,便不再转头。
白日官一撩下摆,双膝跪地。虽不言语,但态度一样果断。
白光渐趋收敛,行尸重现人前。
阎小楼被带了个趔趄,大袖一挡,闪身遁藏的同时,胸口突地一跳,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霾笼上心头。
徐清风心如刀绞,双唇不竭颤抖,举目望天的同时,两行老泪纵横。
“天官!”
“如果我们都走了,道门找不到人,必定恼羞成怒。到时候,你们一个都逃不了。”
迟延到最后,就只要屠蛮、白日官和徐清风还是不肯拜别。
“师兄!”断喝一声,徐清风正欲生机,可看到态度倔强,眼中却含着热泪的白铁成,终究只痛声道,“师兄,你这是干甚么?”
“师伯!”
一点暗光自下而上突入苍穹,狭长如竖瞳的天隙缓慢弥合,浓云翻卷,“呼啦”一下散去大半。
颤栗着埋下头,他压着呼吸,身形随风一动,纵身跳下断崖。
有他带头,其别人也跟着往下跪。
屠蛮走得干脆,徐清风则牵起一抹无法的苦笑。
耸峙床前,眉眼低垂的徐清风回过身,暮气沉沉的看了他一眼,随即又木然的转过甚去。倒是离得比来的屠蛮搀了他一把,哑着嗓子,低低的喊了声:“三师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