迁为御史大夫,请诸侯之罪恶,削其地,收其枝郡。奏上,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议,莫敢难,独窦婴争之,由此与错有卻。错所更令三十章,诸侯皆諠譁疾晁错。错父闻之,从颍川来,谓错曰:“上初即位,公为政用事,侵削诸侯,别疏人骨肉,人丁议多怨公者,何也?”晁错曰:“固也。不如此,天子不尊,宗庙不安。”错父曰:“刘氏安矣,而晁氏危矣,吾去公归矣!”遂饮药死,曰:“吾不忍见祸及吾身。”死十馀日,吴楚七国果反,以诛错为名。及窦婴、袁盎进说,上令晁错衣朝衣斩东市。
然袁盎亦以数切谏,不得久居中,调为陇西都尉。仁爱士卒,士卒皆争为死。迁为齐相。徙为吴相,告别,种谓盎曰:“吴王骄日久,国多奸。今苟欲劾治,彼不上书告君,即利剑刺君矣。南边卑湿,君能日饮,毋何,时说王曰毋反罢了。如此幸得脱。”盎用种之计,吴王厚待盎。
错为人峭直刻深。孝文帝时,天下无治尚书者,独闻济南伏生故秦博士,治尚书,年九十馀,老不成徵,乃诏太常令人往受之。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。还,因上便宜事,以书称呼。诏觉得太子舍人、门大夫、家令。以其辩得幸太子,太子家号曰“智囊”。数上书孝文时,言削诸侯事,及法律可更定者。书数十上,孝文不听,然奇其材,迁为中大夫。当是时,太子善错战略,袁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。
太史公曰:袁盎虽欠好学,亦善附会,仁心为质,引义慷慨。遭孝文初立,资適逢世。时以变易,及吴楚一说,说虽行哉,然复不遂。好声矜贤,竟以名败。晁错为家令时,数言事不消;后擅权,多所变动。诸侯发难,不急匡救,欲报私雠,反以亡躯。语曰:“变古乱常,不死则亡。”岂错等谓邪!
吴楚已破,上更以元王子平陆侯礼为楚王,袁盎为楚相。尝上书有所言,不消。袁盎病免居家,与闾里浮沈,相随行,斗鸡喽啰。雒阳剧孟尝过袁盎,盎善待之。安陵富人有谓盎曰:“吾闻剧孟博徒,将军何自通之?”盎曰:“剧孟虽博徒,然母死,客送葬车千馀乘,此亦有过人者。且缓急人统统。夫一旦有急叩门,不以亲为解,不以存亡为辞,天下所望者,独季心、剧孟耳。今公常从数骑,一旦有缓急,宁足恃乎!”骂富人,弗与通。诸公闻之,皆多袁盎。
上幸上林,皇后、慎夫人从。其在禁中,常同席坐。及坐,郎署长布席,袁盎引卻慎夫人坐。慎夫人怒,不肯坐。上亦怒,起,入禁中。盎因前说曰:“臣闻尊卑有序则高低和。今陛下既已立后,慎夫人乃妾,妾主岂可与同坐哉!適以是失尊卑矣。且陛下幸之,即厚赐之。陛下所觉得慎夫人,適以是祸之。陛下独不见‘人彘’乎?”於是上乃说,召语慎夫人。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