孝文帝从代来,即位二十三年,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,有不便,辄弛以利民。尝欲作露台,召匠计之,直百金。上曰:“百金中民十家之产,吾奉先帝宫室,常恐羞之,何故台为!”上常衣纟弟衣,所幸慎夫人,令衣不得曳地,帏帐不得文绣,以示浑厚,为天下先。治霸陵皆以瓦器,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,不治坟,欲为省,毋烦民。南越王尉佗自主为武帝,然上召贵尉佗兄弟,以德报之,佗遂去帝称臣。与匈奴和亲,匈奴背信入盗,然令边备守,不出兵深切,恶烦苦百姓。吴王诈病不朝,就赐几杖。群臣如袁盎等称呼虽切,常假借用之。群臣如张武等受赂遗款项,觉,上乃发御府款项赐之,以愧其心,弗下吏。专务以德化民,是以海内殷富,兴於礼义。
十五年,黄龙见成纪,天子乃复召鲁公孙臣,觉得博士,申明土德事。於是上乃下诏曰:“有异物之神见于成纪,有害於民,岁以丰年。朕亲郊祀上帝诸神。礼官议,毋讳以劳朕。”有司礼官皆曰:“古者天子夏躬亲礼祀上帝於郊,故曰郊。”於是天子始幸雍,郊见五帝,以孟夏四月答礼焉。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,因说上设立渭阳五庙。欲出周鼎,当有玉英见。
玄月,初与郡国守相为铜虎符、竹使符。
辛卯,帝自甘泉之高奴,因幸太原,见故群臣,皆赐之。举功行赏,诸民里赐牛酒。复晋阳中都民三岁。留游太原十馀日。
后二年,上曰:“朕既不明,不能远德,是以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。夫四荒以外不安其生,封畿以内勤奋不处,二者之咎,皆自於朕之德薄而不能远达也。间者累年,匈奴并暴边疆,多杀吏民,边臣兵吏又不能谕吾内志,以重吾不德也。夫久结难连兵,中外之国将何故自宁?今朕夙兴夜寐,勤奋天下,忧苦万民,为之怛惕不安,何尝一日忘於心,故遣使者冠盖相望,结轶於道,以谕朕意於单于。今单于反古之道,计社稷之安,便万民之利,亲与朕俱弃细过,偕之大道,结兄弟之义,以全天下元元之民。和亲已定,始于本年。”
十四年冬,匈奴谋入边为寇,攻朝冉阝塞,杀北地都尉卬。上乃遣三将军军陇西、北地、上郡,中尉周舍为卫将军,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,军渭北,车千乘,骑卒十万。帝亲身犒军,勒兵申教令,赐军吏卒。帝欲自将击匈奴,群臣谏,皆不听。皇太后固要帝,帝乃止。於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,成侯赤为内史,栾布为将军,击匈奴。匈奴遁走。
丞相陈平、太尉周勃等令人迎代王。代王问摆布郎中令张武等。张武等议曰:“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,习兵,多谋诈,此其属意非止此也,特畏高帝、吕太后威耳。今已诛诸吕,新喋血京师,此以迎大王为名,实不成信。愿大王称疾毋往,以观其变。”中尉宋昌进曰:“群臣之议皆非也。夫秦失其政,诸侯豪桀并起,大家自发得得之者以万数,然卒践天子之位者,刘氏也,天下绝望,一矣。高帝封王后辈,地犬牙相制,此所谓盘石之宗也,天下服其彊,二矣。汉兴,除秦苛政,约法律,施德惠,大家自安,难摆荡,三矣。夫以吕太后之严,立诸吕为三王,擅权独裁,但是太尉以一节入北军,一呼士皆偏袒,为刘氏,叛诸吕,卒以灭之。此乃天授,非人力也。今大臣虽欲为变,百姓弗为使,其党宁能埋头邪?方今内有朱虚、东牟之亲,外畏吴、楚、淮南、琅邪、齐、代之彊。方今高帝子独淮南王与大王,大王又长,贤圣仁孝,闻於天下,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,大王勿疑也。”代王报太后计之,犹与不决。卜之龟,卦兆得大横。占曰:“大横庚庚,余为天王,夏启以光。”代王曰:“寡人固已为王矣,又何王?”卜人曰:“所谓天王者乃天子。”於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见绛侯,绛侯等具为昭言以是迎立王意。薄昭还报曰:“信矣,毋可疑者。”代王乃笑谓宋昌曰:“果如公言。”乃命宋昌参乘,张武等六人乘传诣长安。至高陵停止,而使宋昌先驰之长安观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