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噔”
此庙既建于南宋嘉定年间,彼时关公的最新封号,当为南宋孝宗天子于淳熙十四年所封的,“壮缪义勇武安英济王”。
夜无眠摇了点头,又看了中间一排风蚀小字,上书:大宋嘉定十五年冬立。
积雪覆盖之下,尖硬的石子颇多,踩上去非常湿滑。沿着下坡,可得细心着,一不谨慎,就会摔个狗吃屎。
青铜金身长约丈许,威风凛冽,栩栩如生,两只金刚目,瞪眼东吴鼠辈;一张枣红脸,威镇曹魏狼兵。
这庙说小也不小,家具器物乃至都比较全,摆布耳房里,都有木床,床上铺着不晓得何年何月堆过来的干草。
关羽,这位生前仅拜为侯的男人,身后却因其忠勇,渐次被追封为公、为王。乃至几十年后,在大明的那位猫奴天子那儿,还被封了帝。
灶旁堆了几捆疏松的干柴,另有尽是缺口的柴刀、弯弯扭扭的铁钳、破碗、打火燧石、磨得发光的吹烟筒等物。
“北风吹凌谁似我,狂歌痛饮月沉西!”
三尊雕像,虽都蒙尘已久,蛛网牵保持搭,乃至虫儿尸身,零漫衍着。但自有一股忠义之气,隔着千年工夫扑将而来。
比拟之下,关王庙反倒是个安然的地点。
把大铁锅端出去,倒了脏水,装了几大块雪出来,在厨房里用打火石扑灭柴火,煮雪煮得沸腾了,烧洗洁净锅内,制止病害秽物残留,上高低下擦毕,拿出来倒了。
这段路程,行了一个时候,行得天将将擦黑了,才在视野尽处、层层雪窠里,看到一座不高不矮的古刹来。
古时候,田野的破庙,常成为野兽栖息地,能人藏污纳垢所,是以老祖宗才叮嘱,等闲不得进庙,免得杀身之祸。
他恐怕雪上面有暗洞穴,这要摔将下去,摔得深了,轻功再好,也是于事无补。
夜无眠心头好一阵计算,将历代天子年号一节节对应下来,终究才算得,此庙建于整整三百年前,不差一年。
他筹办等水烧热了,翻开厨房后门,出去痛快洗个澡,换上男人的衣服,随后就在厨房里睡觉了。
他驰念洛湘竹了,驰念周咸了,乃至有些驰念李冬了。眼下,如有他们一人在此,他都会好受些。
清雪已毕,夜无眠抱拳道别白发老媪。
到了国朝,宪宗天子又封“崇宁义勇武安王”;而客岁大行的正德天子,更是于正德四年时,将大明境内的的统统关公庙,都改名为了“忠武庙”。
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着,火苗腾跃,乌黑的影子在厨房的壁上迟缓掩动。
这回才取雪块,来煮正式的水,用来沐浴、热酒、饮用等。
夜无眠拜谢不已,江湖风雪染霜衣,唯独这浑厚的农家交谊,让他浑身高低,如沐温暖东风。
头一次看到关公雕像拿金元宝的,这倒是希奇了。或许是身兼武财神职位之故吧?
临走前,白发老媪从家里拿出一个酒葫芦,内里装满了温热的烧酒,恭敬捧过来,殷勤款款,劝夜无眠路上饮用取暖。
下行得三四里,绕过几个盘弯,转了几处陡途,夜无眠拣了一根枯枝,细心拨着于路上的雪,探着底是否健壮。
只是,关二爷爷义勇无双,他的古刹题字,以夜无眠的肤见来看,当用颜、柳大字装点,或是欧公遒劲,如危石耸峙,高慢清寒,如何却用徽宗?
手上无灯,天上想必也无月,一早晨下来,纵是逆通境地,也很有能够在这冬夜中非命非命。
那古刹砖青瓦黑,壁上涂刮笔迹、划痕颇多,伸展着长了层层青苔,青苔上沾了雪。
雪还鄙人,把这古刹勾画得,像是风雪当中的一座孤城。
排闼而进,步入庙中,一股尘封气扑鼻,关公雕像映入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