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哇啦~”
他看到那几个字,端端方正又有些逾矩地写在封皮上:
洛凡溪,是哪个洛凡溪?
夜无眠笑了起来。
一通百通,一消百消!
有一个他儿时跟从那名少林俗家弟子学习佛法的场景。
是莹火在夜空飞舞,看不清翅膀,但晓得那发光的是个虫。
达摩祖师笑了:如果能找到,还能是你的心吗?找不到,申明你已经放心了。
欣喜之余,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张大球已经破裂的胸口,暴露一个物事来,像是怀兜中的一封手札。
是被逼的么?还是说,这个洛凡溪,只是同名同姓的偶合?
这是张大球的心脏!
小时候听那弟子讲到这里时,他暴露一副见鬼的模样,插话道:心如何拿的出来?
“不成能,嘿嘿,不成能。幻觉。”
他顾不得去擦拭嘴角,只是念着,张大球到底死没死。
即便现在,夜无眠已胜利逆通经脉,对此一节,也是一知半解。
他这才蓦地握紧拳头,手札被他抓得皱痕百生。
他的心,有些止不住地跳脱了。
在与这红色大球共处的空间以内,他既没有梯子、没有绳索,没有手脚、乃至没有任何感受的器官,让他能到得红球之上,去实现各愿景,满足各打动。
去胸口察心跳,一股光滑腻的触感传来,手摸得太深,竟然抓到了这贼寇的胸腔凸起处,胸骨都塌下去了,一颗还温热、微微跳动的心脏,被他抓在了手中。
“兄,张大球,亲啟,弟,洛,洛凡溪,敬寄。”
在万念皆空的顷刻,万法也皆空,空空如也,不显一相。所谓诸法空相,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。
渴求红球,只是一种妄图。妄图之为物,生时即死,即死即生。
空前的空,空前的无,空前的“止”,诸般妙法,出世自这存亡一线的方寸之间。
故事中,慧可也是嗫嚅很久才说,我找来找去,找不到我的心。
对于新把握的力量,还没有一个观点的他,踉踉跄跄地走到张大球身前,摸索这贼寇鼻息,已经没有一丝气味了。
是我的老爷、蜜斯的父亲洛凡溪么?
一拳之威,竟至于此!
二者底子不是一个量级。
达摩祖师说,把你的心交给我,我给你息心止念。
夜无眠眼中射出一道青光,因他那灵台方寸山上,生出一朵青莲,这方寸青莲,把循环来去在膻中穴内不得而出的内力,引渡到丹田当中,久久逆行而不得通的闷塞、滞感、“大道如彼苍,我独不得出”,如同山崩地裂,顷刻间碎成虚无。
他摇了点头,感受着这近乎重生的躯体,内伤在逆通的内力津润下,渐渐病愈着,估计十天半个月,就能规复到顶峰状况。
似懂非懂的故事,在《金刚经》的某个篇目里,有一处映照之文,夜无眠记得很清楚:
夜无眠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。
兄张大球亲啟,弟洛凡溪敬寄。
终究死透了,张大球,终究死透了!
统统欲望,贪婪,需求,因这红色大球的呈现,也被唤醒。但再也不能差遣他的心,去变得躁动,变得焦灼和发急。
传闻人死之前,脑袋里会将此生平生,事无大小,一一回想一遍。
夜无眠的身子摇摇摆晃,是一棵在暴风雨后活下来的断了干的树。
他抽将出来,公然也是一封手札,
他有那么一会儿,身子微微颤抖,笑了一下,把信扔一旁,摇了点头,嘴里喃喃说几句胡话。
夜无眠却未能有此殊遇,他只剩下了对灭亡的神驰,大脑中,空空寂寂,无尘垢,无悲喜。连手脚,都停止了挣扎。
他非常舒畅,镇静,几近想高歌一曲,腿一酥麻,扑腾一下坐倒在地上,长长地做着深呼吸,像一头躲过杀劫的牛,反刍胃里食品,反刍了之前的很多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