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弥陀佛,你走入了一条死胡同。忘了《品德经》中“反者道之动,弱者道之用’的事理,有无相生,难易相成,刚与荏弱,岂是两端?清楚浑浑然如一体者矣!”和尚忍着肝火道。
两人争斗间,周咸摇摆了一下空空的酒袋子,两眼迷离。
这个说法略分歧于慧轮的比方。但没有酒,便意味着真没有酒。酒不在袋中,则意味着另有酒,只是不在袋中,待你去寻罢了。
来了来了,夜无眠躲在石头中,悄悄想道:“这一僧一道,又开端了,道人开端用佛家的事理进犯和尚,和尚反过来用《品德经》的学问辩驳羽士,跟前次一样。”
和尚神采涨红:“道人无礼!我束缚本身,就不能得欢愉了?你道家的《品德经》说,‘见素抱朴,少私寡欲。’无欲则刚,刚则欢愉,欢愉则佛。”
和尚捏手掐诀,大声道:“大威天龙!”
“呵!肮脏羽士无状,孟浪无端,休要喝酒,废弛我方外之士的名声!”和尚前一刻仿佛没了魂,一传闻羽士要喝酒,当即满血重生,尽力禁止,一把抓住道人的袖口,不要他去。
道人点头道:“你嘴上说是一体,实则仍有别离心,乃不是你佛家‘不二’的法门。我倒是又想起你佛家的一则公案,《五灯会元》记录,唐朝人陆亘,拜访南泉普愿禅师,问他说道:‘我有一只鹅,养在瓶子中,鹅垂垂长大,已不得出瓶。现要求我不毁瓶子、也不伤鹅,有甚么体例,能把鹅弄出来?’南泉普愿禅师微微一笑,叫喊道:‘陆先生。’待他回声而答,普愿禅师便说:‘鹅,现在出来了。’陆亘当即开悟。”
夜无眠仍在苦苦贯穿着,俄然听得周百户喃喃说道:“心外无物,心外在理,此非王阳明先生传授的事理乎……”
这是人间少有的辩论,看点实足。
“可惜了,没酒精。”
夜无眠心中,虽仍然纠结迷惑,未能完整参悟一番事理,但是看到周咸胜利破境,也为他感到欢畅。若非本身现在不便利露面,都想去好好庆祝他一番了。
周咸迷惑道:“没有酒,和酒不在袋中,不是一个意义吗?”
和尚大怒道:“羽士,休要逃窜,有贫僧在此,这酒,你是喝不成了!”说完,也紧着脚步,朝他追去。
道人不耐烦说道:“秃驴,有话好好说,别动不动就狮子吼,打打杀杀的。贫道先跟你就事论事,好好辩经。《五灯会元》中有记录,当年,你禅宗四祖道信,在山中点拨懒融禅师,说了八个字:欢愉无忧,故名为佛。似你这般,整日这个不能做,阿谁不能做,如何能得欢愉,如何能有修为,如何能成佛?”
道人一摆手,不耐烦道:“去去去,谁要跟你论道,给你解祸?你酒都喝完了,我和你论甚么道?道爷要寻酒喝去也!”
“世有条条框框、规端方矩,又有从心所欲。从心所欲者最忌条条框框,以其困顿。条条框框又最厌从心所欲,以其越轨。二者本是抵触,但孔夫子却说,他从心所欲,却不会逾矩。世被骗真能有此乎?莫非,这就是他为圣贤,而我为愚夫的启事?”
道人嘲笑道:“屁!刚,才不欢愉,刚则易折!”
以往夜无眠也有此迷惑,但本日这道人一番说法,仿佛令其略有些明悟了起来。
想了想,夜无眠临时放弃跟从周咸,动用起“前村深雪里,昨夜一枝开”的身法,直追一僧一道而去。
道人嘿嘿笑道:“甚么意义?你的那些条条框框,这不成做那不成做,看似是少私寡欲,实则正因有欲才会如此。就像陆亘,关住的不是鹅,是他本身,是以普愿禅师一声呼喊,便把所谓的鹅,实际上的他本身,叫喊出来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