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话音刚落,便听到自秋香院那边传来气急废弛的一嗓子,紧接着便见到自个儿的二哥周绍栋自玉轮门处转了出来。
这话倒也有些事理,周家太太长相只能用端方来描述,而生下了二少爷的那位姨娘……当年传闻是秦淮河上驰名的旦角。
可方才那短短一瞥,那张莹白的小脸和那双惶然眸子中透暴露来的固执,却深深的留在了他的脑海当中。
母亲对他的希冀很高,周家本是商贾,母亲却但愿他能灿烂门楣,走上宦途。也因着如此,自他考中了秀才,家中对他的管束不但没有放松,反而更加峻厉。
周绍栋啧了声儿,便又上前两步。周绍楠瞧不惯他的模样,便侧身一动挡在了姚琇莹的身前,蹙了眉头威胁道,“二哥如果仍这般执迷,不若与我去见见母亲。”
想到这里,周绍楠自个儿都摇了点头。
他这里只觉得叮咛了小厮隐蔽行事,便不会被旁人得知。
不知跑了多一会儿,只感觉面前似开端冒起金星。
五岁发蒙时,母亲还特地托了远在燕都城的堂伯给他重金寻了名师。他也争气,十岁上便考进了名扬天下的毓秀书院,客岁又中了状元。
此时她被那周绍栋逼到了影壁边,瞧着那一双醉意昏黄的桃花眼,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酒味儿,只感觉一阵阵的恶心自胃上涌来。
姚琇莹顾不得看他到底如何,将那一大包的衣裳狠狠的掼到他的头上,日头下只见着杭绸湖绸的洒了一地,衣服上绣着的金线在目光下熠熠生辉。
朗朗乾坤之下,这周绍栋竟这般无耻下贱。
这一回,周绍楠再未对峙,只点了点头,便让她分开了。
周绍栋自玉轮门出来正一肚子气,方才姚琇莹那一脚踢得实在不轻,让他的酒意都醒了一大半,此时无妨撞见了弟弟,忍不住的便蹙了眉头,一脸倒霉的模样。
他母亲也恰是担忧他被美色所扰,院子里的丫环们个个长相非常平平。他倒不在乎这些,只是感觉这些女子行事做派非常粗鄙不堪。
“你可还好?”看着那庶出的哥哥一步三摇的走了,周绍楠这才回身看向姚琇莹。只见她垂着头,惶惑的抬了脸,眼眶中还氤着些水汽,却将那一双大大的杏眼洗刷的格外的透辟。她不似家中那些个丫环们,个个都涂脂抹粉的,一张巴掌大莹白的小脸上干清干净……周绍楠恍然警悟自个儿竟瞧了她好久,这实在是有些分歧礼数。
再看看,便发觉出她衣衫虽还划一,发辫却有些狼藉,此时几缕发丝被顺着流下来的汗水黏在了脸颊上,让她更显得描述狼狈。
不知是因着那一面印象太差,还是因着自小儿见着父亲面貌俊朗,且家中另有长相姣美的弟弟。她从没感觉这二少爷长得好。
那会儿,周太太刚用完晚膳,正就着炕桌上的灯火瞧着大儿子结婚时宴客的名单。身边的管事嬷嬷便仓促的撩了帘子出去,在她耳边提及了本日产生的事儿。
姚琇莹常日在绣房里上工,偶尔能听到绣房的女人们悄声议论周家的这三个少爷。她性子拘束,从不掺杂这些群情,只是随便听听。
待到到了绣房地点的院子,她却又停了脚步。
若要问周绍栋最怕谁,那还真就是周家太太,此时听得弟弟这般说道,心中虽不满,却也只能冷哼一声,又盯了姚琇莹几眼,这才摇摆着朝着自个儿的秋香院而去。
待得站稳了,她惶惑的抬了脸去看。
“二少爷,请你自重!”姚琇莹躲在周绍楠身后,听周绍栋这般说道,气的浑身颤栗,忍不住怒道,“我不过是你家绣房里的绣娘,并非你家家奴,你这般肆意而为,不怕我去告官么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