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书海再看向这位听完益州最深沉黑幕也还是面不改色的先生,再看向那粮价图,本日这统统或许早在对方眼中,他想,本身或许真的碰到了一名高人。到得这个时节,封书海亦不得不承认,此时,只能死马当活马医、权作最后一搏。
便在此时,阿田忿忿来报:“三娘子,这些愚夫愚妇当真可爱,竟往我们祖宅扔很多料菜梗、破草叶,部曲们想清算他们,又一溜烟儿跑得比兔子还快!阿方伯说他们连菜都不肯卖予我们府上,还得从益州城中采买!当真是不知民气好歹!”
三江世家运营益州已逾百载,凡是读书识字者皆出自三江书院,益州郡县之下的官吏极少是纯然豪门出身,总或多或少与三江世家有干系,这征粮之事上,搞些手脚再普通不过,黑锅,倒是紧紧扣在了封书海背上,摘都摘不掉。
吴敬苍的大脑有一刹时的空缺。
封书海第三次一礼:“崖山先生高足!难怪……失敬失敬。”
这一进一出,便是六斗粮的差别。
封书海潸然泪下:“事到现在,已经有很多百姓被这些丧门破家的皂吏弄到不得不卖地换粮,以麦谷交税,失了地,他们便只能完整投奔三江世家,佃这些世家的地步为生,子子孙孙都再不得翻身……”
敢情这家伙是腿软起不来了,大衍想开讽刺,却又哽了归去,方才真真是不好对于,觉得不过是赃官在横征暴敛,谁知内幕竟如此庞大,难怪这故乡伙腿软,世家大族……哪一个好对于。
然后,封书海又问道:“方才看那条幅的款识,不知崖山先生与您?”
……模糊间,吴敬苍已经窥见一个极大的诡计。
如何包管百姓不失地步,绕开三江著姓的节制将粮税不扰民地收上来,令百姓得以安然过冬……这确切是一个极大的应战。可吴敬苍信赖,岳娘子定是已经有了腹稿。
淡泊!安好!泰山崩于前而稳定色!
然后他看向一向坐在原地、端着大儒范儿的吴敬苍道:“你那是甚么模样!封书海早走了,你还端着给谁看呢!”
可现在,三大世家借出来的悬钱只肯收钱,如果遵循这个荒唐的代价停止计算,一斗粟按去岁代价是七十钱,现在要还一百四十钱,而这一斗粟满打满算,百姓再如何辛苦也只能产出一石粟,也才值两百钱,此中七成都要用于还账!相称于辛辛苦苦种一年粮,产出一石粟,竟要还七斗,难道荒诞!
吴敬苍听得怔住了,他再看方才封书海盯着的那副图,终究看出了端倪,那曲折曲线上标注着的,乃是每年对应的粮价!
封书海再次一礼:“这一拜,不是为我本身,我是为益州百姓,拜谢先生。”
便是丰年,非论粟,还是黍,在魏京也只要三四百钱一石,现在益州才两百钱摆布!
封书海拜别,岳欣然与大衍才从屏风后转出来,大衍苦笑:“我等虽是在贩子宦海都打过滚,可到封疆大吏这一层面的厮杀,当真是惊心动魄,远在我等假想之上……”
随即,吴敬苍后背亦起了一层密密盗汗,好险好险,他差点便冤枉了封书海,如果先前没有岳娘子禁止,他一封手札到魏京御史,能不能弄倒封书海不好说,但这类做法,难道正中三江世家下怀?
全部益州的饱读之士,除了面前这位,但是听到三江著姓与他的纠葛,恐怕都会将他赶出门去,即便他是明面上的益州州牧。
栽到这么深的坑中,封书海当真半点不冤。
他随即恍然,这草庐,确是离已故成国公的祖宅不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