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扔的炮仗一落地，就把几个蹲在棚外的叫花子吓得连连遁藏，躲不及就是“咔嚓”一下，手里本就豁着口的粗瓷大碗，一不重视下回乞食就得特长捧了。
褚老三一点头，又不耐烦的冲老丐一摆手，“去去去，领你徒子徒孙上赋税胡同东口，领扫帚簸箕去。杂秽物按车算钱，一推车半吊，扫清一条胡同十吊八吊如何都有了，不比你捧着碗要饭强？你在这影响市容，再不走爷清你出去！”
顺子承诺一声，捧着铜盆朝前走了半步，昂首表示方才丢钱的两丐过来捡钱。
褚老三慨叹一声，摸了把脑袋上挂着的耳暖，伸手入怀取了个布褡裢，解开皮筋扎起的袋口，取出一把铜钱，数了数又扔归去六个，余下的一股脑扔进了铜盆里。
“叮叮…铛。”
褚老三冲顺子一摆手，又冷冷瞥了眼老癞头，话都懒很多说。
褚老三凭吊感念之时，一个衲衣秃顶和尚与一个头戴鸡冠帽，大寒天坦着条胳膊的年青喇嘛，从寺侧门相携而出，笑眯眯走过来打了个喧号。
紫禁城以西，毗邻什刹海，太液池，由北至南，分属正黄，正红，镶红，镶蓝旗。紫禁城以东，由北至南，分属镶黄，正白，镶白，正蓝旗，京师内城满是旗产。
“老癞子，你懂端方，还是要坏爷的端方？”
“褚爷万寿，大福大贵。”
白役除了帮忙五城兵马司的正职衙役缉盗追凶，征赋派役，闻风奏事，保持治安外，还兼负着顶缸职能。
一旦逼迫百姓反弹短长了，惹了不该惹的狠主了，白役随时可变“临时工”。
一夜之间，褚老三一家就饥饥荒荒的搬到内城以南的外城，撘窝棚度日了，撘的窝棚多了，也就成了窝棚区。
一口锅两张桌，烫面饺，驴打滚，烂驴肉，白水羊头，蜜饯糖人，一个个打小尖的食摊就撑起来了，更有那提着篮举着草捆的货郎，沿街叫卖。
百姓眼里的虎狼，如狼似虎，在官的眼里，实际与杜月笙那号混的是一样的，就是夜壶！
他正低头数钱呢，见叫花子没言语就是两把铜钱撒了出去，一下急眼了。
“贡献你妈去。”
老癞头本是小康农户，家在丰台，满清勋贵跑马圈地，鳌拜与苏克萨哈争地的时候，刚好把他那村圈了。
顿了顿，侧头叮咛主子，“顺子，把钱还他，让他本身捡出来。”
捧着钱箱的小差别主子，见班头打了磕绊，立马接上。
大要的光鲜。
“别乱扔，混着了…三哥。”
康熙七年，大清京师顺天府。
没官身没体例，无俸禄无考核不参与升迁，非官非吏却也非民，因为他是一名名誉的“协警”，白役！
“嘭…嘭嘭！”
一个身穿翻毛烂棉，腮帮子上贴着一副膏药，耳朵上挂着对古怪物事的吊眼瘦子，背动手踱了过来，瞥见街边躲闪的一众叫花子，凤眼一瞪，叉手痛骂，“今个是甚么日子？张玉皇诞贺，戏还没开，你们就唱莲花落来了？”
“托贵上弘法之愿，鄙寺佛像又送罄了，且再送三百尊来。”
老癞头又是一作揖，反身冲巴盼望着他的一众乞丐号召道，“走啦爷们，领扫帚扫街去。”
“鞭炮一响，黄金万两。”
日本，越南，朝鲜等国畅通的货币都是中国铜钱，买东西发俸禄也是论的“文”“串”“吊”“贯”。
“褚爷…”老癞头还想套近乎。
端着铜盆的小差役年事不大，顶多十三四岁的模样，正在低头翻检盆里的一堆制钱，平钱，大钱。
清兵一至，他家那片就被划归正白旗了，有没有地契房契都是一个了局，卷铺盖滚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