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氏低头谛视沈雪,散开的头发遮去了半张脸,面色惨白无血,衬着蔷薇紫的帐帘和锦被,透出一种奇特的青白,似有一层薄纱笼在她脸上,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,却又一眼看清那疲弱倦容。好似不太一样,艾氏想在内心细心衡量,何如常日里印象太浅,捉不住那一掠而过的奇特,帕子掩了掩口,道:“五丫头,都是你院子里的人,还得你自个儿好好拿捏,主子就是主子,容不恰当奴婢的生出懒怠,一味放纵着惹出甚么是非传出去,可要妨着你的名声了,及笄女孩儿家的名声,但是令媛不换。”
大宅门里说话可真是吃力,这艾氏进门两句话,明着体恤五蜜斯,暗里藏着发落听雨院下人的锋芒。沈雪容色不动,她却不信这听雨院里没有艾氏安排的人,项嬷嬷么,那就由着这位如水和顺的三夫人发落吧,她那蹙眉的模样倒是有点病西施的味道哦。
屋子里静悄悄的。蔷薇紫的帷帐下,沈雪半靠着浅紫色绣大朵蔷薇花的枕头,冷静地把沈家各路人物在心底梳理一遍。
艾氏心中愤怒,五蜜斯好大气度,竟把话矛对着她扎过来了,那意义,要有甚么不好的话传到府外,但是她这个做主母的调教出来的奴婢分不清轻重,真没想到常日三棒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五蜜斯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!切,不过是个通房生出来的贱种,还真觉得本身得了信王府世子的青睐?能不能进信王府,可不是她一个没人撑腰的小丫头说了算的!艾氏刚一甩帕子立起家,便见冬花风风火火领着大夫进了屋。
这是说她御下无能,放大了说便是她将来必然治家无方,纵是小流派也都是以家宅安稳、妻妾敦睦为荣的,如许的话传出去,再无好人家情愿娶她。
沈雪瞟一眼冬果,嘴角掠过一抹嘲笑,还没转眼呢就把她这个主子卖了,好得很!她皱了皱眉,暴露一个疲弱的神采,却不解释。解释换不来侯府大神们的一丝体贴,冬花说得很好,三个哥儿的命都换不来看她一眼,在这个二等爵镇北侯府里,她沈雪连说一句多余都是多余的。三世短折,这一世莫非还要短折么?!
冬花拿起方剂看了看,咧嘴笑道:“蜜斯放心,奴婢这就去给蜜斯抓药熬药,蜜斯没事了,奴婢也就放心了!”话音还没全落,人影已经不见。
镇北侯交战边关近二十年,无侍妾,原配钱氏病故一年后续弦吴氏。宗子沈凯山、次子沈凯原、长女沈静,钱氏所出,三子沈凯川,吴氏所出。
冬果看沈雪垂眸不语,内心慌极了,五蜜斯这是真恼了她们没有跳下河一起沉浮了,不把主子的性命看得最重的下人铁定是留不住的,长房二房那边已经发卖了很多仆妇,小孙姨娘更是把八少爷的童儿直接杖毙,五蜜斯固然不受待见,但因着主持中馈的大夫人赵氏浑厚温淑,严守端方教习一众嫡庶后代,从不完善庶后代的吃穿用度,而三夫人又珍惜名声,是以听雨院的日子虽比不得其他院子犒赏不竭,团体也还算是比较津润的,那种为了一个馒头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日子,她实在不想再过,冬果想着,仓猝叩首:“三夫人恕罪,三夫人仁德!奴婢回三夫人话,项嬷嬷,项嬷嬷的衣裳污了,蜜斯叮咛项嬷嬷换衣裳去了。”
――――――。
冬果不敢多言,喏喏退出屋去,往大厨房找冬草去了。听雨院的院子屋子都不大,冬草、冬花、冬果以外,只要两个小丫环和两个粗使婆子,院子里的事凡是由项嬷嬷说了算。冬果本能地感觉,五蜜斯醒过来今后,固然言语未几,却模糊有一股冷冷的别来犯我的气势,冬果忐忑不安,阿谁奥妙,守不住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