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来也好笑,冷静无闻的镇北侯府五蜜斯,现在很有些家喻户晓。五天前的中秋花灯会,她因街痞围堵误进青楼,成了朱门蓬户的酒后笑料,这一次桥塌事件,舍命救弟、绝爱幼弟的名声很快传遍长安城,引得一众正太萝莉们只恨沈家五蜜斯不是自家姐姐。

冬草咬着嘴唇,嘟了一句:“蜜斯也说了是些个闲言碎语,不听也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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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雪的目光停在冬果脸上:“三夫人离了听雨院,我就使唤不了你了?”

冬果发楞,这,这是五蜜斯弹出来的乐声?她忍不住掏掏耳朵,听岔了?

沈雪冷冷道:“我这病重刚醒,你就死呀活的没个避讳,合着我该一向睡着不要醒?”

冬草抽泣着:“那……冬草便说了,蜜斯千万莫往内心去,气坏了身子,岂不正遂了某些人的愿。”

冬果大惊,神采煞白,扑通跪倒叩首,连声道:“奴婢不敢!”连滚带爬往琴屋取了琵琶来。

冬草拭了泪:“冬草去大厨房照看蜜斯的燕窝粥,大厨房管采买的尤婆子,她家是老侯爷松涛园的管事,管事向她学舌说笃学院教习的颜夫子在老侯爷那儿数落五蜜斯,学画把大雁画成麻雀,学绣把鸳鸯绣成水鸭子,颜夫子还建议,……”

不测以外的不测,是五蜜斯不要命地跳了河把三个哥儿都推上了岸。沈雪凉凉地一笑,侯府以内,竟没有人质疑脆弱的五蜜斯会泅水,还游得不错,她这个五蜜斯,被忽视得真是完整。

冬果一惊:“蜜斯刚醒,体弱,多歇歇吧,那琵琶,不弹吧。”暗道,蜜斯,你弹那琵琶,真真的听不下去。

――――――。

沈雪淡然道:“你说。”

三年前,听雨院的一个大丫环爬了三老爷沈凯川的床,连着半个月沈凯川都招了她去他的紫竹园,一时风头盛极。老太君念沈凯川膝下子嗣薄弱,做主抬了姨娘。现在蒋姨娘早已势头不复,见着旧时的主子沈雪,却好似刚下蛋的小母鸡,常常昂头而过。彼时,三夫报酬松散家风,发卖了听雨院统统的丫环婆子,奶娘项嬷嬷经沈雪苦苦哀才求得以留下,沈雪是以禁足两个月。冬草和冬花便是当时候进的听雨院,本年十七岁,冬草年长冬花半岁。

冬果谨慎翼翼翻开食盒,取出燕窝粥和四样小菜,放在白瓷托盘上,端给沈雪。一丝讽刺浮上,公然是罕见的血燕,若不是三个哥儿,老太君也记不起她这个孙女吧,或许是大夫人赵氏借着老太君的名头赏下来的,六哥儿沈世研是赵氏的亲子,是承爵的热点人选,老太君嘛,三个哥儿的得救大大妨着她远亲孙子沈世湾承爵的机遇了,怕是在内心咬牙切齿地恨着呢。

“冬果,我这就起家,取那套水绿色绣白兰花的裙子,血燕么,如何着也要去给老太君请个安的。”沈雪转转脖子,揉揉肩,翻开锦被,瞥一眼冬草,道,“甚么闲言碎语的,说来听听。”

沈雪深思。还真没听冬草自称过“奴婢”,卖身为奴有几分不甘心吧,在冷僻清的听雨院为奴,更添两分不甘心吧,不过,常日去处倒是非常保护她这个主子的。沈雪眸光沉寂:“那些太刺耳的,你不说与我听,我却从别处听来,岂不是要更悲伤?”

冬草大惊失容,腿一软立时跪下:“冬草不敢!冬草是听雨院的奴,听蜜斯的叮咛那是本分,只不过那些话太刺耳,冬草怕蜜斯悲伤。”

冬草睁大了眼看着沈雪,蜜斯唇角那一抹含笑,带着冰冰的寒意,生生将人断绝在她的天下以外。长安城里高门都恋慕镇北侯沈家的蜜斯个个才貌双全,她却晓得这些才貌双全的蜜斯当中是没有五蜜斯的,侯府里谁不说五蜜斯容色平淡,才艺浅显,性子柔弱?看着五蜜斯嘴角那越来越淡的笑意,冬草不由得心疼不已,本已泛红的眼圈更是溢上了泪,虽死力禁止,却止不住双肩颤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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