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，女人也快睡吧……”童嬷嬷翻了个身，睡着了。
“……在梦里，太太让人把我送到了水月庵削发做了尼姑，我想跑却总也跑不成，庵里贫寒，虽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，却也要抄经绣像交给庵中换银子。”
曼春扑哧一笑，往里挪了挪，“嬷嬷坐上来吧。”
童嬷嬷睡意昏黄地应了一声，撑起胳膊，“唔？女人要甚么？”
对她来讲，父亲就像天涯的云，她对父亲有敬有怕，却唯独没有靠近。
童嬷嬷干脆着，手上却不断，“人说‘三十8、花一花’，我现在已经有些目炫了，趁着还能瞥见，给女人多做两件，等再过几年，就是女人想要，也看不见做不了啦。”
曼春翻了几次身都没睡着，干脆也不睡了，趴着帮童嬷嬷劈线剪布条，两小我说着说着，就讲到了刚才的恶梦，童嬷嬷说，“女人小时候也有过几次让梦魇着了，就叫人绕着屋子喊，喊着喊着就好了。”
她想着，二女人让恶梦魇着了，指不定说出来内心就能好受些。
曼春道，“嬷嬷你别忙了，我就是没睡好，躺会儿就行。”
童嬷嬷反握着曼春的手念了几句百无忌讳，“做个梦都能吓哭，不怕不怕，梦都是反的，保不准这是你姨娘托梦来保佑你呢。”她如许一说，更加必定了本身的设法，“我这就叫人上街买些好果子来，给你姨娘上柱香，感谢她来示警，助你逃脱大难。”
……也不对，二女人说的是太太把她送去了水月庵，可太太的谋算并没能成，太太现在也管不着二女人了――看来与那梦里托生的并不是一回事。
曼春却因为童嬷嬷的几句话勾得她伤感起来，想起畴前的事就内心难受，她怕明天早上叫人瞥见枕头湿了，就用帕子垫上，却越想越难过，底子就没了睡意，直到快五更天时才迷含混糊睡畴昔，可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平稳，她做了连续串的梦，梦里有水月庵，有李家，有袁家，另有破败的安平侯府。
童嬷嬷哑然，想一想这些大哥爷对太太和二女人的态度，她也有些不肯定。
这是被梦魇着了！
曼春嗯了一声，蓦地内心一动，她昂首看看童嬷嬷，摸索道，“梦里的事会不会变成真的？”
曼春明白童嬷嬷的意义，不过明白归明白，她内心却老是有道坎儿。
每次父女见面，她总恨不得从速说完话就从速走，哪怕多待一会儿，都感觉坐立不安。
“……到时候我已经把嬷嬷的本领学会了，我本身做，嬷嬷等着纳福就行了。”
她没敢提起童嬷嬷要饭回的青州和被丈夫苛待打死的事儿，怕吓着她，也怕她不信。
曼春闭着眼，喊道，“嬷嬷，我、我睁不开眼！有、有好多……”
童嬷嬷双手合十，念了一声“祖宗保佑。”
她叹了口气，低头给叠好的折子刺眼儿，“我晓得，嬷嬷是为我好，但是嬷嬷你想想，如果我这回真被送出去做了姑子，会如何样呢？莫非老爷会因为这个而跟太太翻脸？”
童嬷嬷盘腿坐在床上，腿上搭了个薄被，她手里一根又窄又长的红闪色缎的布条垂垂被缝成圆绳，不时的用勾针往里头塞些棉花，见曼春看她，就道，“女人不是想再做件金鱼纽的衣裳？这袢子要缝的又圆又紧才都雅，就是费些工夫。”
“厥后老庵主没了，新来的方丈是个不守清规的，整天抹脂涂粉，还想要拿我去换银子，家里的供奉也不知是甚么原因俄然断了，真是上天无路上天无门，庵里待不住了，我就带着小师妹往外逃，偏又赶上了歹人，没体例只好跳了山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