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嬷嬷睡意昏黄地应了一声，撑起胳膊，“唔？女人要甚么？”
“……没甚么，嬷嬷睡吧。”
她想着，二女人让恶梦魇着了，指不定说出来内心就能好受些。
曼春没想到童嬷嬷能想到这里，虽有些不测，也不回嘴，“还是嬷嬷想得殷勤。”
“……到时候我已经把嬷嬷的本领学会了，我本身做，嬷嬷等着纳福就行了。”
曼春明白童嬷嬷的意义，不过明白归明白，她内心却老是有道坎儿。
“父亲这些日子对我不错，我内心明白，不过凡事都得一步步来，我也不成能一下子就将畴前忘记。”
二女人的梦说的跟真的似的，童嬷嬷越听越不安，等曼春讲完了，她已然心摇胆战，胡乱念了几声佛――转而又一想，她家女人方才十岁，从小养在深闺，从未分开过她一步，梦里的那些事从没人和女人提及过，她那里能晓得？想必不能是编出来的瞎话！
“我觉得必然活不成了，万幸被山中猎户捡着，谁知碰到的不是好人，那猎户助我养好了伤，转脸就把我卖给了牙行，去了一户姓李的官宦人家做了丫环，”她张了张嘴，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说道，“厥后展转跟着那家女人出嫁……做了妾，闹闹腾腾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庵里时清净。”
童嬷嬷停了手里的针，观她神采，晓得她是有苦衷，又见她这谨慎翼翼的模样，不由愈发心疼起来，就顺着她的话问道，“女人梦见甚么了？”
曼春小声地叹了口气，“自从我病了躺在床上，就一向梦见太太要赶我走，只是说不了话，也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的。”
曼春天然晓得缝袢子费工夫，不过她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说，嬷嬷就已经为她繁忙上了，她内心一酸，悄悄地没有说话。
童嬷嬷胡思乱想着：许是……哪路神仙给示警？莫非……哎哟我的主子你可得保佑咱女人啊！她但是你好不轻易盼来的孩儿……如果这回没拦住太太，指不定就真送到庵里做姑子去了！
“厥后我悄悄派人去寻嬷嬷，探听了好久，才晓得自从我被送去了水月庵，嬷嬷你也被太太赶了出去，还托了人去山东青州送信，却一向没比及复书，就卖鞋为生，四周探听我的下落。老爷虽也找过我，可厥后家里却放出风声，说我已经削发了，你返来探听，却被赶走了。厥后你回了青州，沉痾了一场，王家就让你荣养了，我那奶哥哥争气，在王家铺子里做了管事，对嬷嬷很贡献。”
曼春抹了把眼泪，“自从你回了青州王家，没过几年就从京中传来了动静，说安平侯唐家被抄家了，王家就派人去了泉州想悄悄儿找回我，可当时候我已经被卖到李家……”
这是被梦魇着了！
小屏正端了洗脸水出去，见此景象，当即把帕子往凉水里一蘸，也顾不得拧洁净水，攥了两把就往二女人脸上抹。
这时小屏出去了，“女人，太太那边的韦嬷嬷来了。”
……也不对，二女人说的是太太把她送去了水月庵，可太太的谋算并没能成，太太现在也管不着二女人了――看来与那梦里托生的并不是一回事。
童嬷嬷惊得五色无主，“唉哟二女人不怕啊，你是做梦呢，梦是反的，不是真的！”
童嬷嬷笑了起来，“嬷嬷干不动了，另有针线房呢，女人可不能累坏了眼睛，得啦，我不说话了，快睡吧！”
但曼春却没有将这些内心话奉告过人，就是童嬷嬷她也没说过，说甚么呢？没得让嬷嬷为她担忧。
童嬷嬷灌了两个汤婆子，一个让她抱着，一个塞她脚下，又把炭盆挪远了些，拿着针线搬了个圆凳坐在床边，“再睡会儿吧，嬷嬷就在你身边，小鬼来了也不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