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姝玉满京华 > 11.风流肯落他人后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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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日,游人又多了起来,一个个摩肩接踵得把那包上了铁皮的门槛磨得发亮,听那守在门口的小沙弥说:“是襄阳长公主将自家尺牍拿了出来,着人临摹复制了好几份,再高价卖出去……”

阮明婵在凉州时,仗着父亲是凉州都督的身份,无忧无虑,每天烦恼的也只是本日穿甚么衣服、戴甚么花,要和哪一家女郎一起出门。但是自回了长安,不利事一件接着一件出来,令她措手不及。先是表兄家不择手腕地求娶,而后她又惹上了裴劭,现在连带着父兄官都做不成,报酬刀俎,我为鱼肉,也不知到底触怒了两家中的哪一家,还是他们同谋起来对于她们。

阮明婵心道:……把鱼当宠物,她才不要。

那小沙弥听她悄悄“咦”了一声,笑道:“女施主莫要曲解,长公主并没有借鄙寺的名声贱卖大师遗物,这些钱没入郑国公府,也没入鄙寺的钱库,而是全都捐献给了关中灾地。长公主一片善心,真是令我等佩服。”

在那以后,不知觉间已入了草长莺飞四月天,阮明婵筹办去长安城外五里处的永安寺。

永安寺门口停了辆马车,鞍勒佩以金属玉石,帷裳垂地,数名侍卫守在马车四围。

阮明婵撑着下巴,“阿耶,这鱼还太小,吃不得。”

谁都看得出来,此次关中大旱是天下初定后第一场天灾,事关中原民气,陛下有多么正视不遑多说。

阮明琛道:“崔相身后,其文内容由其夫人复述,让别人又抄了一份,很长一段时候,在文人骚人间争相传阅。不过,这等文章,就算钞缮的字游云惊龙,纸面再如何地整齐易阅,也没了那份撼天动地的风骨。厥后不知怎地到了永安寺,被我们陛下千方百计寻得了,重金采办,供在宫里,永安寺只留了一份拓本。那些慕名而来者去不了皇宫,看不了真迹,便仍去寺庙观赏拓本,另有那力透纸背的时令。又听闻,郑国公当年为此事出了大力,陛下赏了他一块尺牍,也算是无价之宝了,真真羡煞旁人。”

他原是阿耶老友,几年后果一点小事惹陛下不快,外放至凉州隔壁一个下州任官,逢年过节哐当哐当拉着辆载满美酒的马车来都督府寻阿耶喝酒,酒至酣处,常痛哭流涕,大有“天公不识人才,朝廷奸佞妒我”的愤激。一次酒菜间,阿耶谈起吏部尚书与本身有些友情,不过来往未几,但此人爱才,常为陛下保举忠良,或答应以去他那碰碰运气。周立德脑筋矫捷,在内心悄悄记下,转头送了几百金的礼,重又当上了中州太守,虽不比天时天时的京官,但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。

阮明婵道:“阿耶与他最多不过友情甚笃,哪来的结党营私一说。再者,那人厥后本身找了门路去凑趣吏部尚书,当时吏部的考核也顺顺铛铛地过了,这任务,如何也得由吏部尚书担吧。”

除了风吹树梢的飒飒声,林间流水潺潺声,几近没有别人。阮明婵摘下垂纱,垂首闭眼,合拢了掌心。

阮明琛拿马鞭指着远处,“你说的这些都是拿来哄人的,永安寺能获得陛下的重视,是因为方丈手里有一样东西,可谓镇寺之宝,天下达官权贵为了一睹真容,纷至沓来,都把寺庙的门槛都踏破了。”

那东西又掉在地上,是个刚被啃洁净的果核。

能在烽火纷繁里存活下来的,大可算是前朝的遗物,本朝以仁孝治天下,以佛教安民气,拨款补葺,重耀门楣。

俄然间,她头顶仿佛被砸中了一样东西。

半个月前,本就受诏入京、赋闲在家的阿耶遭御史台弹劾盘问,完整晾在了家里。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保举了阮明琛去做江州敕使,这一上奏,背后连续串事情令人目不暇接——凉州都督阮敬元察人恰当,蒙蔽朝廷,有结党营私之嫌,由此不对,剥夺统统官职,回府待命,兵部司城职方郎中阮明琛连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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