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群侍卫对视一眼,纷繁拔出了腰间配剑,拿铁硬的剑鞘当板子,但仍然不敢动手。
雨幕后阿谁恍惚的身影靠近了些,缓缓跪下,磕了个头。
裴劭打断他的话,“虞同韫欲遣人侵犯贬谪不久的巴州长史阮敬元,那些人的尸身,该当还横陈在那巷子里。陛下不会拿我们如何, 他只会给虞师道一个交代罢了, 届时如果陛降落罪, 你悉数推在我身上便可, 就说我一时打动,想杀了这背后捅刀的小人。”
但他也晓得,裴劭从小到大和父亲叫板,哪怕打得屁股着花也毫不喊一声屈,想让他低头,怕是铁树也要着花。
事情如何到了这境地?
裴忠和裴宣皆是一愣。
郑国公目眦欲裂,一声怒喝:“抓了他!”
那老翁一边收绳索,一边摆手:“不可不可,雨太大了,得过一会,郎君在这等着,等雨势小了再走如何?”
阮明婵内心一惊:这是要他们杀了朝廷的人,破罐子破摔,去投奔河北叛将!
他们与解差分开坐成两拨,梅娘细心带了些金饰出来,塞给那些人,一起上也就没有多加难堪。阮明婵也抖擞了些。
裴忠下命,侍卫们不敢违逆,又执起了剑鞘,看到自家郎君衣裤上沾满的血,手都抖了起来,毕竟还是挥了下去。剑鞘上纹路凹凸不平,现在都成了一片片刀刃,前面几下打上去,竟然溅出了血,侍卫吓得剑都抓不稳,“阿郎,不、不能打了……”郎君的腿真的要废了。
……
“你有话便直说吧。”
他看上去狼狈不堪,似是失了智,但现在阐发的话,还是头头是道。
裴劭缓缓动了动,他两条麻痹的腿重又有了感受,这感受是统统伤口再次寸寸崩裂的痛觉。他第一次没有站起来,第二次才勉强支起一条腿,中间有侍卫来搀扶他,又被他一把推开。他摇摇摆晃地站起来,腿上污迹和血迹交混在一起,红黑交集,已然看不出本来的色彩。
“够了!”
此人指了指本身鼻子,笑道:“我是周九啊,不认得了?”
裴宣强笑道:“父亲,三郎他也大了,如何还打……”
哗哗雨声中,这沉闷的打声也沉甸甸地撞击着统统人的耳膜。裴劭双手抓紧了衣角,身材忍不住地往前倾,似是要蒲伏到地上,这一下下仿佛天涯的雷都劈在了腿上,劈得血液从打烂了的肤下渗了出来,燎原普通的痛,但他还是忍住了,咬紧牙关,不喊也不叫。就如许接连打了二三十杖,受伤的腿血肉恍惚,没受伤的也打出了血迹,
裴忠不为所动,“死不了,就打!”
侍卫冷静数够了五十下,停了停,巴盼望着裴忠,盼着他能叫一声停。裴忠站在伞下,干脆闭上了眼不去看,侍卫中有人看向裴宣,裴宣道:“父亲,够了吧?”
阮敬元正襟端坐,没理他。
天然是没人再禁止了,周立德便走过来,直接跪坐在地上,换了一副戚戚然的神情,“公如何到了如此境地……”
身后侍卫愣了一下,才明白过来家主是要让他们抓住裴劭,对视一眼,冲了上去。
裴忠一挥袖,“他要走,把他腿断了!”
裴宣脱口而出,“甚么话?你疯了不成?”
裴忠身着御赐紫袍, 腰配金鱼袋,明显是刚从宫里返来,他满面怒容, 怒喝道:“混账!你犯了错,还想逃不成?”
裴劭已经站了起来,他虽身负重伤,围于千军万马四周楚歌,仍自岿然不动,等一人抓上他肩膀时,他侧了侧身,顺势抓住那人小臂,一下将其撂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