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李恪心中突如其来的一阵沉郁之时,一阵琴音自聆江楼中传出,婉转的琴声异化着连缀不断而来的江水拍岸的涛声,重堆叠叠,竟有几分撼动听心的味道。
李恪听得萧月仙的话,点头道:“仙娘所言谬矣,在本王看来,凡事在人,非在器,一首曲子的吵嘴,岂能尽因琴之吵嘴而断,若琴师无才,纵是古之‘号钟’、‘绕梁’相赠,也于事无补。弹琴之道正如本王习武普通,如果力不能开弓,即使落雕弓乃神兵利器,也难称勇猛。”
方才李恪口中读书不过是应景而发,并未曾多想,听了萧月仙的话,这才想了起来,他方才口中所诵的乃是许浑的诗作。
萧月仙方才所奏的《水仙操》乃春秋时成连所著,成连乃琴师伯牙之师,曾授伯牙琴艺三载,后于东海之畔的蓬莱山传授此曲于伯牙,伯牙得其曲之魂,乃成一代名家,李恪已伯牙相喻,天然是极高的赞誉了。
‘玉小巧’,琴如其名,弹琴有撞玉之声,乃天下奇珍,曾为前隋杨素所得,藏于府中,而后杨素府被李世民赐赉了李恪,这张古琴也就为李恪统统了。
萧月仙道:“殿下乃凤子龙孙,自寻非常可比,且岂敢以殿下相拟。”
因而李恪顿了顿,又取出了他那套曾拿来对付王玄策的说辞,回道:“此诗乃是本王暮年在宫中读得,许是前朝那位大师所著吧。”
李恪口中之诗一出,萧月仙微微一愣。
自打扬州城入了夏,本来还算晴日尚多的江都便仿佛一下子入了雨季,连日来降水不竭,阴雨绵绵便成了扬州古城的主调,而李恪所居之临江宫亦在扬州辖内,自也是如此。
萧月仙听了李恪的话,只是点了点头,眼中的疑色却涓滴没有减少半分。
萧月仙问道:“殿下方才口中之诗意境极佳,妾竟是从未听闻,却不知是当世哪位名家高文?”
临江宫邻近江渚,在临江宫中有一处聆江楼,因阵势较高,修于半山,故而在楼上便可闻江涛之声,观江水之貌,是为临江宫风景之胜。
奏曲之人琴艺超卓,动听心魄,恰是李恪半月前自烟雨楼带回的萧月仙,而她所奏的曲子便是历代千年而传承下来的《水仙操》,只是不知怎的,萧月仙的这支《水仙操》竟比李恪曾听闻过的少了几分壮阔,反倒多了几分寥寂。
扬州临江宫乃前隋炀帝所建,坐江都城南十里向,因近扬子津,故而别名扬子宫。
不过说来也是,七言律诗起自初唐,经近百年磨炼,待到了杜甫手中方才大放盛彩,而许浑之诗已是七律集大成之作,萧月仙天然感觉讶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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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月仙已在李恪身边服侍了半月,每日李恪习武,她也能经常陪侍在身边,李恪技艺了得,乃至不在军中老将之下,她眼力不差,自看得出。
方才李恪所诵乃属七言律诗,其声律工巧衬贴,可谓别致,萧月仙还从未当今之世还未有人如此作诗的,可李恪却说这是前朝遗作,萧月仙如何会信。
李恪很有文名,尚是孩童时便通文墨,乃至就连“贞观”之年号便是他在八岁时拟了出来的,萧月仙脑海中乃至有一种猜想,莫不是这诗竟是李恪本身所作?
李恪的反应本就是偶然,可落到了萧月仙的眼中,却有了其他的意义。
李恪听了萧月仙的话,脑海中反倒浮想出了一句,便轻声念了出来:“劳歌一曲解行舟,绿叶青山川激流。日暮酒醒人已远,满天风雨下西楼。”
李恪听了萧月仙的话,悄悄拦住萧月仙的腰肢,缓缓道:“本王虽不善乐律,更不通弹琴之道,但所幸耳目尚算聪明,倒也勉强能做仙娘半个知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