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来到旅店里,宋江上首坐了;武松倚了哨棒,下席坐了;宋清横头坐定;便叫酒保打酒来,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,都搬来摆在桌上。三人饮了几杯,看看红日半西,武松便道:“天气将晚;哥哥不弃武二时,就此受武二四拜,拜为义兄。”
早有阳谷县知县相公令人来接武松。都相见了,叫四个庄客将乘凉轿来抬了武松,把那大虫扛在前面,也挂着花红段匹,迎到阳谷县里来。
武松去厅前声了喏。知县问道:“你那打虎的懦夫,你却说怎生打了这个大虫?”武松就厅前将打虎的本领说了一遍。厅上厅下浩繁人等都惊得呆了。知县就厅上赐了几杯酒,将出上户凑的犒赏钱一千贯授予武松,武松禀道:“小人托赖相公的福荫,偶尔幸运打死了这个大虫,非小人之能,如何敢受犒赏。小人闻知这众猎户因这个大虫受了相公的惩罚,何不就把这一千贯给散与世人去用?”知县道:“既是如此,任从懦夫。”
武松因打大虫困乏了,要睡。大户便叫庄客打并客房,且教武松安息。到天明,上户先令人去县里报知,一面合具虎床,安排端方,驱逐县里去。
武松定睛看时,倒是两小我,把皋比缝作衣裳,紧紧绷在身上,手里各拿着一条五股叉,见了武松,吃一惊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吃了□□【“忽聿”二字俱加“反犬”旁】心,豹子胆,狮子腿,胆倒包着身躯!如何敢单独一个,昏黑将夜,又没东西,走过冈子来!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是人?是鬼?”武松道:“你两个是甚麽人?”那小我道:“我们是本处猎户。”武松道:“你们上岭上来做甚麽?”两个猎户失惊道:“你兀自不知哩!今景阳冈上有一只极大的大虫,夜夜出来伤人!只我们猎户也折了七八个,过往客人不记其数,都被这牲口吃了!本县知县下落当乡里正和我们猎户人等捕获。那业畜势大难近,谁敢向前!我们为他,正不知吃了多少限棒,只捉他不得!彻夜又该我们两个捕猎,和十数个乡夫在此,上高低下放了窝弓药箭等他,正在这里埋伏,却见你大剌剌地从冈子上走将下来,我两个吃了一惊。你却恰是甚人?曾见大虫麽?”武松道:“我是清河县人氏,姓武,排行第二。却才冈子上乱树林边,正撞见那大虫,被我一顿拳脚打死了。”两个猎户听得,聪慧了,说道:“怕没这话?”武松道:“你不信时,只看我身上兀自有血迹。”两个道:“怎地打来?”
又过了三二日,那一日,武松走出县前来闲玩,只听得背後一小我叫声:“武都头,你本日起家了,如何不看觑我则个?”武松转头来看了,叫声:“阿呀!你如何却在这里?”不是武松见了这小我,有分教阳谷县中,尸横血染;直教钢刀响处人头滚,宝剑挥时热血流。毕竟叫喊武都头的恰是甚人,且听下回分化。
武松吃得口滑,只顾要吃;去身边取出些碎银子,叫道:“仆人家,你且来看我银子!还你酒肉钱够麽?”酒家看了道:“有馀,另有些贴钱与你。”武松道:“不要你贴钱,只将酒来筛。”酒家道:“客长,你要吃酒时,另有五六碗酒哩!只怕你吃不得了。”武松道:“就有五六碗多时,你尽数筛将来。”酒家道:“你这条长汉傥或醉倒了时,怎扶得你住!”武松答道:“要你扶的,不算豪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