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松见事件看看告急,便清算包裹,要行。张青又道:“二哥,你听我说。仿佛我要便宜,你把那张都监家里的酒器留下在这里,我换些琐细银两与你路上去做川资,万无一失。”武松道:“大哥见得清楚。”尽把出来与了张青,换了一包散碎金银,都拴在缠袋内,系在腰里。
且说武松在张青家里将息了三五日,探听得事件篾刺普通告急,纷繁攘攘,有做公人出城来各村落访拿。张青知得,只得对武松说道:“二哥,不是我怕事不留你久住,现在官司搜捕得告急,排门挨户,只恐明日有些疏失,必须痛恨我伉俪两个。我却寻个好安身去处与你,――在先也曾对你说来,――只不知你心中肯去也不?”
武松道:“一不做,二不休!杀了一百个也只一死!”提了刀,下楼来。夫人问道:“楼上怎地大惊小怪?”武松抢到房前。夫人见条大汉入来,兀自问道:“是谁?”武松的刀早飞起,劈面门剁着,倒在房前声唤。武松按住,将去割头,刀切不入。武松心疑,就月光下看那刀时,已自都砍缺了。武松道:“可知割不下头来!”便抽身去厨房下拿取朴刀,丢了缺刀,翻身再入楼下来。只见灯明下前番阿谁唱曲儿的养娘玉兰引着两个小的,把灯照见夫人被杀在地下,方才叫得一声“苦也!”武松握着朴刀向玉兰心窝里搠着。两个小的亦被武松搠死。一朴刀一个成果了,走出中堂,把闩拴了前门,又入来,寻着两三个妇女,也都搠死了在地下。
那四个捣子只顾叩首。武松唤起他来道:“既然他们没钱去赌,我赏你些。”便把包裹翻开,取十两碎银,把与四人将去分。那四个捣子拜谢武松。张青看了,也取三二两银子赏与他们,四个自去分了。
此时恰是十月半气候,各处水泉皆涸。武松就濠堑边脱了鞋袜,解下腿□【字形左“角丝”右“并”】护膝,抓扎起衣服,从这城濠里走过对岸;却想起施恩送来的包裹里有双八搭麻鞋,取出来穿在脚上;听城里更点时,已打四更三点。
武松看时,见灶边梁上挂着两条人腿。武松自肚里深思道:“却撞在非命神手里,死得没了分晓!早知如此时,不若去孟州府里首告了,便吃一刀一剐,却也留得一个清名於世!”那四个男女提着那包裹,口里叫道:“大哥!大嫂!快起来!我们张得一头好行货在这里了!”只听得前面应道:“我来也!你们不要脱手,我自来开剥。”
次日,飞云浦地保里君子等告称:“杀死四人在浦内,见有杀人血痕在飞云浦桥下,尸首皆在水中。”知府接了状子,当差本县县尉下来。一面着人打捞起四个尸首,都简验了。两个是本府公人,两个自有苦主,各备棺木盛殓了尸首,尽来告状,催促缉捕凶首偿命。城里闭门三日,家至户到,一一挨察。五家连续,十家一保,那边不去搜索。
武松在胡梯口听。只听得蒋门神口里奖饰不了,只说:“亏了相公与小人报了仇恨!再当重重的酬谢恩相!”这张都监道:“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面上,谁肯干这等的事!你虽用度了些财帛,却也安排得那厮好!这迟早多是在那边动手,那厮敢是死了。只教在飞云浦成果他。待那四人明早返来,便见分晓。”张团练道:“这四个对于他一个有甚麽不了!――再有几个性命也没了!”蒋门神道:“小人也分付门徒来,只教就那边动手成果了快来回报。”
当晚武行者离了大树十字坡便落路走。此时是十月间气候,日正短,转眼便晚了。约行不到五十里,早瞥见一座高岭。武行者趁着月明,一步步上岭来,料道只是初更天气。武行者立在岭头上看时,见月从东边上来,照得岭上草木光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