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蔡九知府升厅,便唤当案孔自来分付道:“快教迭了案牍,把这宋江,戴宗的供状招款粘连了;一面写了犯由牌,教来日押赴市曹斩首实施!自古‘谋逆之人,决不待时。’斩了宋江,戴宗,免致后患。”当案倒是黄孔目,本人与戴宗颇好,却无缘便救他,只替他叫得苦;当日禀道:“明日是个国度忌辰,后日又是七月十五日,--中元之节--皆不成行刑;大后日亦是国度景命;直至五今后,方可实施。”本来黄孔目也别无良策,只图与戴宗少延残喘,亦是常日之心。蔡九知府听罢,依准黄孔目之言,直待第六日早辰,先差人去十字路口打扫了法场。饭后点起兵士和刀仗刽子,约有五百余人,都在大牢门前服侍。
且说戴宗扣着日期。回到江州,当厅下了回书,蔡九知府见了戴宗准期返来,好生欢乐;先取酒来赏了三锺,亲身接了回书,便道:“你曾见我太师幺?”戴宗禀道:“小人只住得一夜,便返来,未曾见得恩相。”知府拆开封皮,瞥见前面说:“信笼内很多工具,都收了。......”中间说:妖人宋江,今上自要他看,可令安稳陷车,盛载密切,差的当职员连夜解上京师。沿途休教失走......”书尾说:“黄文炳迟早奏过天子,必定自有除授。”蔡九知府看了,喜不自胜,叫取一锭二十五两花银赏了戴宗;一面分付教造陷军,筹议差人解建议身。戴宗谢了,自回下处,买了些酒肉,来牢里看觑宋江,不在话下。
晁盖叫道:“一不做,二不休!众豪杰互助着晁某,直杀尽江州军马,方回梁山泊去!”众豪杰齐声应道:“愿依尊命!”一百四五十人一齐号令,杀奔江州岸上来。有分教:血染波红,如山积。直教:跳浪苍龙喷毒火,登山猛虎吼天风。毕竟晁盖等众豪杰怎地脱身,且听下回分化。
晁盖等却不认得,只见他第一个着力,杀人最多。晁盖猛省起来,“戴宗曾说一个黑旋风李逵和宋三郎最好,是个鲁莽之人。”晁盖便叫道:“前面那豪杰莫不是黑旋风?”那汉那边肯应,火杂杂地抡着大斧只顾砍人。晁盖便叫背宋江,戴宗的两个小喽啰,只顾跟着那黑大汉走。当下去十字街口,不问军官百姓,杀得横各处,血流成渠。推倒颠翻的,不计其数。众头领撇了车辆担仗,一行人跟了黑大汉,直杀出来。背后花荣,黄信,吕方,郭盛,四张弓箭,飞蝗般望后射来。那江州军民百姓谁敢近前。这黑大汉直杀到江边来,身上血溅浑身,安闲江边杀人。晁盖便挺朴刀,叫道:“不干苍肇事,休尽管伤人!”那汉那边来听叫喊,一斧一个,排头儿砍将去。
且说戴宗自回到江州,先去牢里见了宋江,附耳低言,将前事说了,宋江心中暗喜,次日又有人请去酌杯。
戴宗捱不过鞭挞,只得招道:“端的这封书是假的!”知府道:“你这厮怎地得这封假书来?”戴宗告道:“小人路经梁山泊过,走出那一伙能人来,把小人劫了,捆绑上山,要割腹剖心。去小人身上搜出版信看了,把信笼都夺了,却铙了小人。情知回籍不得,只要山中乞死。他那边却写这封书,与小人返来脱身。一时怕见罪恶,小人瞒了恩相。”知府道:“是硬是了,中间另有些胡说!目睹得你和梁山泊贼人通同造意,谋了我信笼工具,却如何说这话!再打那!”戴宗由他拷讯,只不肯招和梁山泊通情。
四下里喧华不住。这蔡九知府也禁治不得。又见这伙客人都盘在车子上,立定了看。没多时,法场中间,人分开处,一个报,报导一声“中午三刻。”监斩官便道:“斩讫报来!”两势下刀棒刽子便去开枷;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。说时迟一个个要见清楚,当时快,闹攘攘一起发作,只见伙客人在车子上听得“斩”字,数内便向怀中取出一面小锣儿,一个客人立在车子上,铛铛地敲得两三声,四下里一齐脱手,却见十字路口茶坊楼上一个虎形黑大汉,脱得赤条条的,两只手握两把板斧,大吼一声,却似半天起个轰隆,从半空中跳将下来,手起斧落,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,便望监斩官马前砍将来。众兵士急待把去搠时,那边拦得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