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蔡九知府催并分解陷车,过得一二日,正要启程,只见门子来报导:“有为军黄通判特来相探。”蔡九知府叫请至后堂相见。又送些礼品,时新酒果。知府谢道:“累承厚意,何故恰当。”黄文炳道:“村野微物,何足挂齿。”知府道:“恭喜迟早必有荣除之庆!”黄文炳道:“相公何故知之?”知府道:“昨日下书人已回。妖人宋江,教解京师。通判只在迟早奏过今上,升擢高任。家尊回书备说此事。”黄文炳道:“既是恁地,深戴德相主荐。那小我下书,真乃神行人也!”知府道:“通判如不信时,就教旁观家书,显得下官不谬。”黄文炳道:“小生只恐家书,不敢擅看;如若相托,求借一观。”知府便道:“通判乃亲信之交,看有何妨。”便令从人取过家书递与黄文炳看。
宋江和戴宗两个面面觑,各作声不得。宋江只把脚来跌,戴宗低了头只感喟。江州府看的人真乃压肩迭背,何止一二千人。押到市曹十字路口,团团棒围住,把宋江面南背北,将戴宗面北背南,两个纳坐下,只等中午三刻监斩官到来开刀。世人抬头看那犯申牌,上写道:“江州府犯人一名宋江,故吟反诗,忘造妖言,结连梁山泊强寇,通同造反,律斩。犯人一名戴宗,与宋江暗递私书,勾搭梁山泊强寇,通同谋反,律斩。监斩官,江州府知府蔡某。
话说当时晁盖并世人听了,叨教智囊道:“这封书如何有脱卯处?”吴用说道:“早间戴院长将去的回书,是我一时不细心,见不到处!使的阿谁图书不是玉筋篆文“翰林蔡京”四字?只是这个图书便是教戴宗官司!”金大坚便道:“小弟常常见蔡太师书缄并他的文章都是如许图书。今次雕得无纤毫不对,如何有马脚?”吴学究道:“你众位不知。现在江州蔡九知府是蔡太师儿子,如何父写书与儿子却使个讳字图书?是以差了。是我见不到处!此人到江州必被盘诘。问出真相,倒是短长!”晁盖道:“快令人去赶唤他返来别写,如何?”吴学究道:“如何赶得上。他作起‘神行法’来,这迟早已走过五百里了!只是事不宜迟,我们只得恁地,可救他两个。”晁盖道:“怎生去救?用何良策?”吴学究便向前与晁盖耳边说道:“这般这般。......如此如此。......主将便可暗传下号令与世人晓得,只是如此解缆,休要误了日期。”浩繁豪杰得了将令,各各拴束行头,连夜下山,望江州来,不在话下。
已牌时候,狱官禀了知府,亲身来做监斩官。黄孔目只得把犯由牌呈堂,当厅判了两个“斩”字,便将片芦席贴起来。江州府浩繁节级牢子固然和戴宗,宋江过得好,却没做事理救得他,世人只替他两个叫苦。当时打扮已了,就牢里把宋江,戴宗两个抠扎起;又将胶水刷了头发,绾个鹅梨角儿,各插上一朵红绫子纸花;驱至青面圣者神案前,各与了一碗长休饭,永诀酒。罢,辞了神案,漏回身来,搭了利子。六七十个狱卒早把宋江在前,戴宗在后,推拥出牢门前来。
只见法场北边,一伙客商推两辆车子过来,定要挨入法场上来。兵士喝道:“你那伙人那边去!”客人应道:“我们要赶路程,可放我们畴昔。”兵士道:“这里出人,如何肯放你!你要赶路程,从别路畴昔!”那伙客人笑道:“你倒说得好!俺们便是京师来的人,不认得你这里鸟路,只是从这通衢走。”兵士那边肯放。那伙客人齐齐地挨定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