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横道:“小人也知那厮胡为,不与他普通见地。又劳保正远出。”
此人乃是智多星吴用,表字学究,道号加亮先生,祖贯本村夫氏;手提铜链,指着刘唐,叫道:“那汉且住!你因甚和都头争论?”
跳出圈子外来,立了脚,看那人时,似秀才打扮,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,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,腰系一条茶褐銮带,上面丝鞋净袜,生得端倪清秀,面白须长。
便叫庄客内里点起灯烛,请都头内里酌杯。
雷横道:“多多相扰,理甚不当。”
雷横便道:“传授不知,这厮夜来赤条条地睡在灵官殿里,被我们拿了这厮,带到晁保正庄上,本来倒是保正的外甥,看他母舅面上,放了他。晁保正情了酒,送些礼品与我,这厮瞒了他阿舅,直赶到这里问我取,你道这厮大胆么?”吴用深思道:“晁盖我都是自幼交友,但是有些事,便和我商讨计算。他的亲眷了解,我都晓得,未曾见有这个外甥。亦且年甲也不相登。必有些蹊跷,我且劝开了这场闹却再问他。”
那汉道:“我便是。阿舅救我!”
晁盖道:“你来我这村中投奔谁?”
庄客引到房中,也自去做事了。
晁盖说道:“其间不好说话,不如去后厅轩下少坐。”
吴用不慌不忙,叠两个指头,说出几句话来,有分教∶东溪庄上,聚义汉翻作能人;石碣村中,捕鱼船权为战舰。
雷横道:“是你阿舅送我的,干你甚事?我若不看你阿舅面上,直成果了你这厮性命!刹地问我取银子!”
这边雷横便指手画脚也赶拢来。
雷横道:“只除是保正自来取,便还他!却不还你!”
两个又要撕并。
那汉道:“小人姓刘,名唐,祖贯东潞州人氏;因这鬓边有这搭朱砂记,人都唤小人做赤发鬼。特地送一套繁华来与保正哥哥,昨夜晚了,因醉倒庙里,不想被这厮们抓住,捆绑了来。本日幸得在此,哥哥坐定,受刘唐四拜。”
刘唐捻着扑刀,只待钻将过来。
晁盖道:“本来是我外甥王小三。这厮如安在庙里歇?乃是家姐的孩儿,从小在这里度日,四五岁时随家姐夫和家姐上南京去住,一去了十数年。这厮十四五岁又来走了一遭,跟个本京客人来这里发卖,向后再未曾见面。多听得人说这厮不成器,如何却在这里!小可本也认他不得,为他鬓边有这一搭朱砂记,是以影影记得。”
雷横大怒,指着刘唐痛骂道:“辱门败户的谎贼!怎敢无礼!”
晁盖道:“莫非要应梦中星数?”
晁盖道:“壮哉!且再计算,你既来这里,想你吃了些艰苦,且去客房里将息少歇。待我从长商讨,来日说话。”
晁盖喝道:“你既不做贼,如何拿你在这里?”
众兵士上,前把条索子绑了,捉离灵官殿来。
刘唐回身看时,只见晁盖被着衣裳,前襟摊开,从通衢上赶来,大喝道:“牲口!不得无礼!”
吴用问道:“保正,此人是谁?”
晁盖道:“却罢也送到庄门口。”
雷横放了那汉,一齐再入草堂里来,晁盖取出十两花银,送与雷横,说道:“都头,休嫌轻微,望赐笑留。”
刘唐赶上来,大喝一声,“兀那都头不要走!”
晁盖听了,记在心,称谢道:“多亏都头见报。”
雷横见刘唐赶上来,呵呵大笑,挺手中朴刀来迎。
晁盖喝道:“小三你如何不迳来见我,却去村中做贼?”
那汉道:“阿舅息怒,且听我说。自从十四五岁时来走了这遭,现在不是十年了!昨夜路上多吃了一杯酒,不敢来见阿舅;权去庙里睡得醒了结来寻阿舅。不想被他们不问事繇,将我拿了;却未曾做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