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马打上两柳条,拨喇喇地驮了大王山上去。
鲁智深道:“酒家不忌荤酒,遮莫甚么浑明净酒都不采选;牛肉,狗肉,但有便吃。”
叫庄客将了包裹,先安设房里;提了禅杖,带了戒刀,问道:“太公,你的女儿躲过了未曾?”
周通折箭为誓。
智深把房中桌椅等物都掇过了;将戒刀放在床头,禅杖把来倚在床边;把销金帐下了,脱得赤条条地,跳上床去坐了。
一日,正行之间,贪看山明水秀,不觉天气已晚,赶不上宿头;路中又没人作伴,那边投宿是好;又赶了三二十里地步,过了一条板桥,远远地瞥见一簇红霞,树木丛中闪着一所庄院,庄后重堆叠叠都是乱山。
这鲁智深也不谦让,也不推让,无一时,一壶酒,一盘肉,都吃了,太公对席瞥见,呆了半晌庄客搬饭来,又吃了。
智深道:“俺师父是智真长老,与俺取了个讳字,因酒家姓鲁,唤作鲁智深”太公道:“师父请吃些晚餐,不知肯吃荤腥也不?”
李忠,周通,道:“哥哥既然不肯落草,要去时,我等明日下山,但很多少,尽送与哥哥作盘费。”
智深听了,道:“本来如此!酒家有个事理教他转意转意,不要娶你女儿,如何?”
寺内众僧得鲁智深去了,无一个不欢乐。
小喽啰道:“二哥哥吃打碎了!”
太公道:“非是你削发人闲管的事。”
李忠道:“兄弟,你认得这和尚么?”
鲁智深把直裰脱了,拽扎起上面衣服,跨了戒刀,大踏步,提了禅杖,出到打麦场上。
鲁智深听得道:“好了!不是寺院,便是宫观∶风吹得檐前铃铎之声。酒家且寻去那边投奔。”
那大头领呵呵大笑,滚上马,撇了枪,扑翻身便拜,道:“哥哥,别来无恙?可知二哥着了你手!”
那大王把手来扶,道:“你是我的丈人,如何倒跪我?”
李忠叫请周通出来。
智深自离了五台山文殊院,取路投东京来;行了半月之上,於路不投寺院去歇,只是客店内打火安身,白白天酒坊里买吃。
智深道:“酒家在五台山真长老处学得说人缘,便是铁石人也劝得他转。今晚可教你女儿别处藏了。俺就你女儿房内说人缘,劝他便转意转意。”
刘太公见了,又只叫苦:“这和尚本来也是一起!”
李忠当下翦拂了,起来扶住鲁智深,道:“哥哥缘何做了和尚?”
那大王已有七八分醉了,呵呵大笑道:“我与你做个半子,也不亏负了你。你的女儿婚配我,也好。”
分付已罢,引领世人下山去了。且说鲁智深深思道:“这两小我好生吝啬!见放着有很多金银,却不送与俺;直等要去打劫得别人的,送与酒家!这个不是把官路当情面,只苦别人?酒家且教这厮吃俺一惊!”
迳奔到庄前看时,见数十个农户,吃紧忙忙,搬东搬西。
庄客道:“和尚快走,休在这里讨死!”
刘太公仓猝亲捧台盏,斟下一杯好酒,跪在地下。
智深看了道:“公然好险隘去处!”
刘太公把了上马杯。
周通道:“罢,罢!贼去关门,那边去赶?--便赶得着时,也问他取不成。倘有些不然起来,我和你又敌他不过,厥后倒难厮见了;不如干休,厥后倒好相见。我们且自把车子上包裹翻开,将金银段疋分作三分,我和你各提一分,一分赏了众小喽啰。”
那边又饮了三杯,来到厅上,唤小喽啰教把马去系在绿杨树上。
刘太公瞥见,便叫庄客大开庄门,前来驱逐,只见前遮后拥,明晃晃的都是东西旗枪,尽把红绿绢帛缚着;小喽啰头上乱插着野花;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,着顿时阿谁大王;头戴撮尖干红凹面巾;鬓当中插一枝罗帛像生花;上穿一领围虎体挽金绣绿罗袍,腰系一条狼身销金包肚红搭;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;骑一匹高头卷毛明白马那大王来到庄前下了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