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深道:“既然兄弟在此,刘太公这头婚事,再也休题。他只要这个女儿,要养毕生。不争被你把了去,教他白叟家失所。”太公见说了,大喜,安排酒食出来,管待二位。小喽啰们每人两个馒头,两块肉,一大碗酒,都教吃饱了。太公将出原定的金子缎匹。鲁智深道:“李家兄弟,你与他收了去,这件事都在你身上。”李忠道:“这个无妨事。且请哥哥去小寨住几时,刘太公也走一遭。”太公叫庄客安排肩舆,抬了鲁智深,带了禅杖、戒刀、行李。李忠也上了马,太公也乘了一乘小轿,却早天气大明。世人上山来,智深、太公到得寨前,下了肩舆,李忠也下了马,聘请智深切到寨中,向这聚义厅上,三个坐定,李忠叫请周通出来。周通见了和尚,心中怒道:“哥哥却不与我报仇,倒请他来寨里,让他上面坐!”李忠道:“兄弟,你认得这和尚么?”周通道:“我若认得他时,须不吃他打了。”李忠笑道:“这和尚便是我平常和你说的三拳打死镇关西的,便是他。”周通把头摸一摸,叫声:“阿呀!”扑翻身便剪拂。鲁智深答礼道:“休怪冲撞。”
再说鲁智深离了桃花山,放开脚步,从凌晨直走到午后,约莫走下五六十里多路,肚里又饥,路上又没个打火处,深思:“夙起只顾贪走,未曾吃得些东西,却投那边去好?”东观西望,蓦地听得远远地铃铎之声,鲁智深听得道:“好了!不是寺院,便是宫观,风吹得檐前铃铎之声,洒家且寻去那边投奔。”
不是鲁智深投阿谁去处,有分教:到那边就义了十余条性命生灵,一把火烧了驰名的灵山古迹,直教黄金殿上生红焰,碧玉堂前起黑烟。毕竟鲁智深投甚么寺观来,且听下回分化。
绝险曾无鸟道开,欲行且止自疑猜。秃顶包裹从高低,瓜熟纷繁落蒂来。
那大王推开房门,见内里黑洞洞地。大霸道:“你看我那丈人,是个做家的人,房里也不点碗灯,由我那夫人黑地里坐地。明日叫小喽啰盗窟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。”鲁智深坐在帐子里都听得,忍住笑,不做一声。那大王摸进房中,叫道:“娘子,你如何不出来接我?你休关键臊,我明日要你做压寨夫人。”一头叫娘子,一头摸来摸去。一摸摸着销金帐子,便揭起来,探一只手入去摸时,摸着鲁智深的肚皮,被鲁智深就势劈脸巾带角儿揪住,一按按将下床来。那大王却待挣扎,鲁智深把右手捏起拳头,骂一声:“直娘贼!”连耳根带脖子只一拳,那大王叫一声:“做甚么便打老公?”鲁智深喝道:“教你认的老婆!”拖倒在床边,拳头脚尖一齐上,打得大王叫救人。刘太公惊得呆了,只道这迟早正说人缘劝那大王,却听的内里叫救人。太公仓猝把着灯烛,引了小喽啰,一齐抢将入来。世人灯下打一看时,只见一个胖大和尚,赤条条不着一丝,骑翻大王在床面前打。为头的小喽啰叫道:“你世人都来救大王。”众小喽啰一齐拖枪拽棒,打将入来救时,鲁智深见了,撇下大王,床边绰了禅杖,着地打将出来。小喽啰见来得凶悍,发声喊都走了。刘太公尽管叫苦。打闹里,那大王爬出房门,奔到门前,摸着空马,树上折枝柳条,托地跳在马背上,把柳条便打那马,却跑不去,大霸道:“苦也!这马也来欺负我。”再看时,本来心慌,未曾解得缰绳,赶紧扯断了,骑着马飞走。出得庄门,痛骂:“刘太公老驴休慌,不怕你飞了。”把马打上两柳条,拨喇喇地驮了大王上山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