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太公仓猝亲捧杯盏,斟下一杯好酒,跪在地下。
鲁智深喝道:“教你认得老婆!”
大霸道:“你看,我那丈人是个做家的人;房里也不点盏灯,繇我那夫人黑地里坐地。明日叫小喽啰盗窟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。”
叫庄客将了包裹,先安设房里;提了禅杖,带了戒刀,问道:“太公,你的女儿躲过了未曾?”
那大王把了一杯,便道:“我且和夫人厮见了,却来吃酒未迟。”
话说当日智真长老道:“智深,你其间不成住了。我有一个师弟,见在东京大相国寺方丈,唤做智清禅师。我与你这封书去投他那边讨个职事僧做。我夜来看了,赠汝四句偈子,你可毕生受用,记取本日之言。”
太公道:“他是个杀人不贬眼魔君,你如何能彀得贰心转意?”
那刘太公一心只要那和尚劝他,便道:“老夫自引大王去。”
智深自离了五台山文殊院,取路投东京来;行了半月之上,于路不投寺院去歇,只是客店内打火安身,白白天酒坊里买吃。
约莫初更时分,只听得山边锣鸣鼓响。
刘太公瞥见,便叫庄客大开庄门,前来驱逐,只见前遮后拥,明晃晃的都是东西旗枪,尽把红绿绢帛缚着;小喽啰头上乱插着野花;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,着顿时阿谁大王;头戴撮尖干红凹面巾;鬓当中插一枝罗帛像生花;上穿一领围虎体挽金绣绿罗袍,腰系一条狼身销金包肚红搭;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;骑一匹高头卷毛明白马那大王来到庄前下了马。
智深道:“敢问贵庄彻夜有甚事?”
那大王推开房门,见内里洞洞地。
小喽啰见来得凶悍,发声喊,都走了。刘太公尽管叫苦。打闹里,那大王爬出房门,奔到门前摸着空马,树上析枝柳条,托地跳在马背上,把鞭条便打那马,却跑不去。大霸道:“苦也!这马也来欺负我!”
庄客道:“可奈这个和尚要打我们。”
太公引至房边,指道:“这内里便是。”
鲁智深道:“只得投庄上去借宿。”
大王上厅坐下,叫道:“丈人,我的夫人在那边?”
太公见天气看看黑了,叫庄客前后点起灯烛荧煌,就打麦场上放下一条桌子,上面摆着香花灯烛;一面叫庄客大盘盛着肉,大壶温着酒。
刘太公惊得呆了;只道这迟早说人缘劝那大王,却听得内里叫救人。太公仓猝把着灯烛,引了小喽啰,一齐抢将入来。世人灯下打一看时,只见一个胖大和尚,赤条条不着一丝,骑翻大王在床面前打。为头的小喽啰叫道:“你世人都来救大王!”众小喽啰一齐拖枪拴棒入来救时,鲁智深见了,撇下大王,床边绰了禅杖,着地打将起来。
过往看了,公然是个莽和尚。
庄客也有骂的,也有劝的。
太公道:“倒是好也!我家有幸,得遇这个活佛降落!”
智深道:“引小僧新妇房里去。”
智深道:“洒家赶不上宿头,欲借贵庄投宿一宵,明早便行。”
太公便道:“既然师父不忌荤酒,先叫庄客取酒肉来。”
太公分付道:“胡乱西席父在内里耳房中歇一宵。夜间如若内里热烈,不成出来窥望。”
刘太公把了上马杯。
庄客去房里取来,智深穿了。
小喽啰把鼓乐就厅前擂将起来。
长老道:“遇林而起,遇山而富,遇州而迁,遇江而止。”
庄客听得,都吃一惊。
鲁智深到庄前,倚了禅杖,与庄客唱个喏。
智深听了,道:“本来如此!洒家有个事理教他转意转意,不要娶你女儿,如何?”
太公道:“师父传闻,我家经常斋僧布施;那争师父一个。只是我家彻夜小女招夫,以此烦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