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冲见智深醉了,便道:“师兄说得是;林冲一时被众劝了,临时饶他。”
林冲见了,叫道:“师兄,那边去?”
智深道:“打甚鸟紧。明日都看洒家演兵东西。”
林冲肝火未消,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。众闲汉劝了林冲,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。
智深道:“智深初到这里,正没了解,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;现在又得教头不弃,结为弟兄,非常好了。”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。
本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;若还晓得时,也没这场事。
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,沽了两三担酒,杀翻一口猪,一腔羊。当时恰是三月尽,气候正热。智深道:“天气热!”
衙内道:“你猜得是。只没个事理得他。”
口里说,便向前去,一个来抢左脚,一个来抢右脚。智深不等他上身,右脚夙起,腾的把李四先下粪窖里去。张三恰待走,智深左脚夙起,两个地痞都踢在粪窖里挣扎。背面那二三十个败落户惊的目瞪口呆,都待要走。
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,喝道:“调戏夫君老婆当得何罪!”恰待下拳打时,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内。
智深道:“说得是。”自去房内取出浑铁杖,头尾长五尺,重六十二斤。世人看了,尽皆吃惊,都道:“两臂没水牛大小力量,怎使得动!”智深接过来,飕飕的使动;浑身高低没半点儿整齐。世人看了,一齐喝采。智深正使得活泛,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瞥见,喝采道:“端的使得好!”
智深道:“但有事时,便来唤洒家与你去!”
两个地痞洗了一回,世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。
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,自见了林冲娘子,又被他冲散了,心中好生沉迷,怏怏不乐,回到府中迷惑。过了二日,浩繁闲都来伺侯;见衙内心焦,没撩没乱,世人散了。数内有一个帮闲的,唤作“干鸟头”富安,理睬得高衙内意义,单独一个到府中何候,见衙内涵书房中闲坐。那富安走近前去,道:“衙内克日面色清减,心中少乐,必定有件不悦之事。”
世人道:“把梯子上面去拆了那巢便了。”
智深大踏步近世人面前来。那张三,李四,便道:“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。”
当时林冲扳将过来,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,先自软了。高衙内说道:“林冲,干你甚事,你来多管!”
本来高俅新起家,未曾有亲儿,借人帮忙,是以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――本是叔伯弟兄,却与他做干儿子。是以,高太尉珍惜他。
富安道:“有何难哉!衙内怕林冲是个豪杰,不敢欺他。这个无伤;他见在帐下听使唤,大请大受,怎敢恶了太尉,轻则便刺配了他,重则害了别性命。小闲深思有一计,使衙内能彀得他。”
林冲答道:“恰才与山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,林冲听得使棒,看得入眼,着女使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,林冲就只其间相称,不想得遇师兄。”
李四便道:“我与你盘上去,不要梯子。”
见林冲不脱手,他发这话。浩繁闲汉见斗,一齐拢来劝道:“教头休怪。衙内不认得,多有冲撞。”
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。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,一同坐地。
智深大喜。吃到半酣里。也有唱的,也有说的,也有鼓掌的,也有笑的。正在那边喧哄,只听门外老鸦哇哇的叫。世人有扣齿的,齐道:“赤口上天,白舌上天。”智深道:“你们做甚么鸟乱?”世人道:“老鸦叫,怕有口舌。”
智深也乘着酒兴,都到内里看时,公然绿树上一个老鸦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