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只把头来摇,方才得知是实。
话休絮烦。被智深监押不离,行了十七八日,近沧州只七十里程,一起去都有人家,再无僻静处了。
柴进道:“休如此说,可贵教头到此,岂可骄易。”
不觉红日西沉,安排得食果品海味摆在桌上,抬在大家面前。
仆人说道:“你此人本来不知我的美意。”
行了两程,讨了一辆车子,林冲上车将息,三个跟着车子行着。
林冲道:“师兄归去,泰山处可说知。防护之恩,不死当以厚报!”(不死当以厚报。林冲自落了下剩)
那官人携住林冲的手,同业到庄上来,那庄客们瞥见,大开了庄门。
三人当下离了松林。行到晌午,早瞥见官道上一座旅店,三小我到内里来,林冲让两个公人上首坐了。
智深轮起禅杖,把松树只一下,打得树有二寸深痕,齐齐折了,喝一声:“你两个撮鸟,但有歹心,教你头也与这树普通!”
柴进道:“就请来一处坐地相会亦好。快抬一张桌子。”
两个公人看那和尚时,穿一领皂布直裰,跨一口戒刀,提着禅杖,轮起来打两个公人。
自此,途中被鲁智深要行便行,要歇更歇,那边敢扭他;好便骂,不好便打。两个公人不敢大声,只怕和尚发作。
董薛二人半日方才得安闲。只见那店里有几处座头,二五个筛酒的酒保都手忙脚乱,搬东搬西。林冲与两个公人坐了半个时候酒保并不来问。
庄客齐道:“你没福;如果大官人在家时,有酒食财帛与你,今早出猎去了。”
董超,薛霸,都吐出舌头来,半晌缩不入去。
鲁智深看着两个公人,道:“你两个撮鸟的头硬似这松树么?”二人答道:“小人头是父母皮肉包着些骨头。”
薛霸、董超深思道:“既然如此,有甚亏了我们处?”就便清算包裹,和林冲问道:“旅店东人,柴大官人庄在那边?我等正要寻他。”
鲁智深又取出一二十两银子与林冲;把三二两与两个公人,道:“你两个撮鸟,本是路上砍了你两个头,兄弟面上,饶你两个鸟命。现在没多路了,休生歹心!”
林冲看了深思道:“敢是柴大官人么?”――又不敢问他,只肚里迟疑。
柴进道:“教头请内里少坐。”自家随即解了弓袋箭壶,就请两个公人一同喝酒。
柴进见了道:“村夫不知高低!教头到此,如何恁地轻意!快将出来!先把果盒酒来,随即杀羊相待。快去整治!”
店东人道:“你不知:俺这村中有个大财主,姓柴,名进,其间称为柴大官人,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。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。自陈桥让位,太祖武德天子敕赐与他‘誓书铁券’在家,无人敢欺负他。埋头调集天下来往的豪杰,三五十个养在家中。常常嘱付我们旅店里:”如有流配的犯人,可叫他投我庄上来,我自帮助他。‘我现在卖酒肉与你吃得面皮红了,他道你自有川资,便不助你。我是美意。“
林冲赶紧叫道:“师兄!不成动手!我有话说!”
林冲道:“非干他两个事;尽是高太尉使陆虞候分付他两个公人,关键我性命。他两个怎不依他?你若打杀他两个,也是委曲!”
鲁智深扯出戒刀,把索子都堵截了,便扶起林冲叫:“兄弟,俺自从和你那日相别以后,洒家忧得你苦。自从你受官司,俺又无处去救你。探听得你配沧州,洒家在开封府前又寻不见,却听得人说监在使臣房内;又见酒保来请两个公人,说道,”店里一名官寻说话“。以此,洒家狐疑,放你不下。恐这厮们路上害你,俺特地跟将来。见这两个撮鸟带你入店里去,洒家也在那店里歇。夜间听得那厮两个,做神做鬼,把滚汤赚了你脚,当时俺便要杀这两个撮鸟;却被客店里人多,恐防救了。洒家见这厮们不怀美意,越放你不下。你五更里出门时,洒家先投奔这林子里来等杀这厮两个撮鸟。他倒来这里害你,恰好杀这两个!”林冲劝道:“既然师兄救了我,你休害他两个性命。”鲁智深喝道:“你这两个撮鸟!洒家不看兄弟面时,把你这两个都剁做肉酱!且看兄弟面皮,饶你两个性命!”就那边插了戒刀,喝道:“你们这两个撮鸟,快扶起兄弟,都跟洒家来!”提了禅杖先走。两个公人那边敢回话,只叫“林教头救俺两个!”依前背上包裹,拾了水火棍,扶着林冲,又替他拿了包裹,一同跟出林子来。行得三四里路程,见一座小旅店在村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