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江听罢,失惊:“莫不谁在你行说甚来?”吴用道:“此是人之常情,更待多说?前人云:”富与朱紫之所欲;贫与贱,人之所恶。‘观形察色,见貌知情。“宋江道:”智囊,如果弟兄们但有异心,我当死于地府,忠心不改!“次日夙起,会合诸将,商讨军机,大小人等都到帐前,宋江开话道:”俺是郓城小吏出身。又犯大罪,托赖你众弟兄搀扶,尊我为头,本日得为臣子。自古道:“成人不安闲,安闲不成人。’固然朝廷出榜禁治,理合如此。汝诸将士,无端不得入城。我等山间林下,卤莽军汉极多;倘或因此惹事,必定以法定罪,却又坏了申明。现在不准我等入城去,倒是幸事。你们世人,若嫌拘束,但有异心,先当斩我首级,然后你们自去行事;不然,吾亦无颜居世,必当自刎而死,一任你们自为!”世人听了宋江之言,俱各垂泪设誓而散。
且说水军头领特地来请智囊吴用商讨事件。吴用去到船中,见了李俊、张横、张顺、阮家三昆仲,俱对智囊说道:“朝廷失期,奸臣弄权,闭塞贤路。俺哥哥破了大辽,灭田虎,现在又平了王庆,只得个‘皇城使’做,又未曾升赏我等世人。现在倒出榜文,来禁约我等,不准入城。我想那伙奸臣,垂垂的待要拆散我们弟兄,各调开去。今请智囊自做个主张;若和哥哥筹议,决然不肯。就这里杀将起来,把东京劫夺一空,再回梁山泊去,只是落草倒好。”
宋江,卢俊义两个在顿时欢乐,并马而行。出的城来,只见贩子上一个男人,手里拿着一件东西,两条巧棒,中穿小索,以手牵动,那物便响。宋江见了,却不识的,使军士唤那男人问道:“此是何物?”那男人答道:“此是胡敲也。用手牵动,天然有声。”
再说宋江选将出师,相辞了省院诸官,当有宿太尉、赵枢密请来送行,赏劳全军。水军头领,已把战船从泗水入淮河,望淮安军坝,俱到扬州起齐。宋江、卢俊义谢了宿太尉、赵枢密,将人马分作五起,取水路投扬州来。于路无话,前军已到淮安县屯扎。当有本州官员,置筵设席来欢迎宋江。诉说:“方腊贼兵浩大,不成轻敌。前面就是扬子大江,此是江南第一个险隘之处。隔江倒是闰州。现在是方腊部下枢密吕师囊并十二个统制官守把住江岸。若不得闰州为家,难以抵敌。”宋江听了,便请智囊吴用计算良策,即目前面大江反对,须用水军船只向前。吴用道:“扬子江中,有金、焦二山,靠着闰州城郭。可叫几个弟兄前去探路,探听隔江动静,用何船只,能够渡江。”宋江传令,叫喊水军头领来:“你众兄弟,那个与我先去探路,探听隔江动静?”只见帐下转过四员战将,尽皆愿往。不是这几个来探路,有分教:横尸似北固山高,流血染扬子江赤。直教雄师飞渡乌龙阵,战舰平吞白雁滩。毕竟宋江军马怎地去收方腊,且听下回分化。
宋江诸将,自此以后,无事也不入城。看看上元节至,东京年例,大张灯火,庆赏元宵,诸路尽做灯火,于各衙门点放。且说宋江营内“荡子”燕青,自与乐和商讨:“如为东京点放花灯火戏,庆赏丰年,今上天子,与民同乐。我两个改换些衣服,潜地入城,看了便回。”只见有人说道:“你们看灯,也带挈我则个!”燕青瞥见,倒是“黑旋风”李逵。李逵道:“你们瞒着我,筹议看灯,我已听了多时。”燕青道:“和你去不打紧;只你性子不好,需求惹出事来。当今省院出榜,禁治我们,不准入城。倘若和你入城去看灯,惹出事端,正中了他省院之计。”李逵道:“我今番再不惹事便了,都依着你行!”燕青道:“明日换了衣巾,都打扮做客人类似,和你入城去。”李逵大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