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小二入来问道:“可要吃酒;”只见那小我将出一两银子与李小二,道:“且收放柜上,取三四瓶好酒来。客到时,果品酒馔,只顾将来,不需求问。”
李小二赶紧开了酒,一面铺下菜蔬果品酒馔。那人叫讨副劝盘来,把了盏,相让坐了。小二单独一个撺梭也似伏侍不暇。那跟来的人讨了汤桶,自行烫酒。约计吃过数十杯,再讨了按酒铺放桌上。
林冲听了大惊道:“这三十馀岁的恰是陆虞候!那泼贱敢来这里害我!休要撞我,只教他骨肉为泥!”
小二道:“仇人,只愿如此。只是自放细心便了。”
林冲道:“我是罪囚,恐怕玷辱你伉俪两个。”
只见那人说道:“我自有伴当烫酒,不叫,你休来。我等自要说话。”
小二道:“这两小我说话声音是东京人;初时又不认得管营;向后我将按酒入去,只听得差拨口里呐出一句”高太尉“三个字来,此人莫不与林教头身上有些干碍?――我安闲门前理睬,你且去阁子背后传闻甚么。”老婆道:“你去营中寻林教头来认他一认。”
工夫敏捷却早冬来。林冲的绵衣裙袄都是李小二浑家整治补缀。
李小二道:“你不免得。林教头是本性急的人,摸不着便要杀人放火。倘或叫得他来看了,恰是前日说的甚么陆虞候,他肯便罢?做出事来须扳连了我和你。你只去听一听,再理睬,”老婆道:“说得是。”
街上寻了三五日,不见耗损,林冲也自心下慢了。
李小二就请林冲到家里坐定,叫老婆出来拜了仇人。
老婆道:“如何的不难堪?”
林冲次日天明起来,洗漱罢,带了刀,又去沧州城里城外,小街夹巷,团团寻了一日,牢城营里,都没动静;又来对李小二道:“本日又无事。”
两口儿欢乐道:“我佳耦二人正没个亲眷,本日得仇人到来,便是从天降下。”
林冲道:“小二哥,你如何也在这里?”
到第六日,只见管营叫喊林冲到点视厅上,说道:“你来这里很多时,柴大官人面皮,未曾汲引得你。其间东门外十五里有座雄师草料场,每月但是纳草料的,有些贯例钱取觅。本来是一个老军把守。现在我汲引你去替老军来守天王堂,你在那边寻几贯川资。你可和差拨便去那边交割。”
林冲道:“却不害我,倒与我好差使,正不知何意?”李小二道:“仇人,休要狐疑。只要没事便好了。只是小人家离得远了,过几时挪工夫来望仇人。”
恰是严夏季气,浓云密布,朔风渐起;却早纷繁扬扬,卷下一天大雪来。
转背未几时,只见林冲走将入店里来,说道:“小二哥,连日好买卖?”
林冲指着脸上,道:“我因恶了高太尉肇事谗谄,受了一场官司,刺配到这里。现在叫我看管天王堂,未知久后如何。不想本日在此见你。”
店小二道:“只要防备他便了;岂不闻前人云‘用饭防噎,走路防跌?’”林冲大怒,离了李小二家,先去街上买把解腕尖刀带在身上,前街后巷一地里去寻。李小二伉俪两个捏着两把汗。当晚无事。
老军自和差拨回营里来。
当时离了营中,径到李小二家,对他伉俪两个说道:“本日管营拨我去雄师草料场管事,却如何?”
就在家里安排几杯酒请林冲吃了。
老军拿了钥匙,引着林冲,分付道:“仓廒内自有官府封起。这几堆草,一堆堆都稀有量。”
那人道:“烦你与我去营里请管营,差拨两个来发言。问时,你只说:”有个官人请说话,商讨些事件,专等,专等。‘“李小二答允了,来到牢城里,先请了差拨,同到管营家里请了管营,都到旅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