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一齐都到殿内,暗中暗不见一物。太尉教从人取十数小我把点着,将来打一照时,四边并无别物,只中心一个石碑,约高五六尺,上面石龟跌坐,大半陷在泥里。照那碑阉上时,前面都是龙章凤篆,天书符篆,人皆不识。照那碑后时,却有四个真字大书,凿着“遇洪而开”。却不是一来天罡星合当出世,二来宋朝必显忠良,三来刚巧遇着洪信。岂不是天数!洪太尉看了这四个字,大喜,便对真人说道:“你等阻当我,却怎地数百年前已注我姓字在此?‘遇洪而开’,清楚是教我开看,却何妨!我想这个魔王,都只在石碑底下。汝等从人与我多唤几个火工人等,将锄头铁锹来掘开。”真人仓猝谏道:“大尉,不成掘动!恐有短长,伤犯于人,不当稳便。”太尉大怒,喝道:“你等道众,免得甚么!上面清楚凿着遇我教开,你如何阻当?快与我唤人来开。”真人又三回五次禀道:“恐有不好。”太尉那边肯听?只得堆积世人,先把石碑放倒,一齐并力掘那石龟,半日方才掘得起。又掘下去,约有三四尺深,见一片大青石板,可方丈围。洪太尉叫再掘起来。真人又苦禀道:“不成掘动!”太尉那边肯听?世人只得把石板一齐挖起,看时,石板底下倒是一个万丈深浅地穴。只见穴内刮刺刺一声清脆,那响非同小可,好似:
正欲移步,只听得松树背后模糊地笛声吹响,垂垂迩来。大尉定睛看时,但见那一个道童,倒骑着一头黄牛,横吹着一管铁笛,转出山凹来。太尉看那道童时,但见:头缩两枚丫舍,身穿一领青衣。腰间绦结草来编,脚下草鞋麻间隔。明眸皓齿,飘飘并不染灰尘;绿鬓红颜,耿耿全然无俗态。
昏昏冷静,杏奋冥冥。数百年不见太阳光,亿万载难瞻明月影。不分南北,怎辨东西。黑烟召霄扑人寒,寒气阴阴侵体颤。人迹下到之处,妖精来往之乡。让开双目有如盲,伸出两手不见掌。常如三十夜,却似五更时。
那一声清脆过处,只见一道黑气,从穴里滚将起来,掀塌了半个殿角。那道黑气直冲上半天里,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,望四周八方去了。世人吃了一惊,发声喊,都走了,撇下锄头铁锹,尽从殿内奔将出来,推倒撷翻无数。惊得洪太尉目睁口呆,罔知所措,面色如上。
那条大蛇径抢到盘舵石边,朝着洪大尉盘做一堆,两只眼迸出金光,伸开巨口,吐出舌头,喷那毒气在洪太尉脸上。惊得太尉三魂荡荡,七魄悠悠。那蛇看了洪大尉一回,望山下一溜,却早不见了。大尉方才爬得起来,说道:“忸捏!惊杀下官!”看身上时,寒粟子比滑灿儿大小。口里骂那羽士:“叵耐无礼,戏弄下官,教俺受这般惊骇!若山上寻不见天师,下去和他别有话说。”再拿了银手炉,清算身上诏敕并衣服中帧,却待再要上山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