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宋江带着一个伴当走将出县前来。只见这何察看富街迎住,叫道:“押司,其间请坐拜茶。”宋江见他以个公人打扮,仓猝答礼,道:“尊兄那边?”何涛道:“且请押司到茶坊内里吃茶说话。”宋公明道:“谨领。”两小我到茶坊里坐定。伴当都叫去门前等待。宋江道:“不敢拜问尊兄高姓?”何涛答道“小人是济州府访拿使臣何涛的便是。不敢动问押司高姓大名?”宋江道:“贱眼不识察看,少罪。小吏姓宋名江的便是。”何涛倒地便拜,说道:“久闻大名,无缘未曾拜识。”宋江道:“惶恐,察看请上坐。”
宋江起家,出得阁儿,分付茶博士道:“那官人要再用茶,一发我还茶钱。”离了茶坊,飞也似跑到下处,先分付伴当去叫直司在茶坊门前服侍,“若知县坐堂时,便可去菜坊里安抚那公人道”押司稳便,“叫他略待一待。”却自槽上了马,牵出后门外去;袖了鞭了,仓猝的跳上马,渐渐地离了县治;出得东门,打上两鞭,那马拨喇喇的望东溪村撺将去;没半个时候早到晁盖庄上。庄客见了,入去庄里报知。
那人姓宋,名江,表字公明,排行第三。祖居郓城县宋家村人氏。为他面黑身矮,人都唤他做黑宋江;又且驰名大孝,为人仗义疏财,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。上有父亲在堂,母亲早丧;下有一个兄弟,唤做铁扇子宋清,自和他父亲宋太公在村中务农,守些故乡度日。这宋江安闲郓城县做押司,他词讼精通,吏道谙练;更兼爱习枪棒,学得技艺多般。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豪杰;但有人来投奔他的,若高若低,无有不纳,便留在庄士馆谷,整天追陪,并无厌倦;若要起家,极力帮助。端的是挥金似士!人问他求钱物,亦不推托;且好做便利,常常排难明纷,只是全面人道命。经常散施棺材药饵,济人之急,扶人之困,是以,山东,河北闻名,都称他做及时雨,却把他比做天高低的及时雨普通,能救万物。
当时何察看与兄弟何清道:“这锭银子是官司赏的,非是我把来赚你后,背面再有重赏。兄弟,你且说这伙人如安在你便袋里?”
且说晁盖正和吴用,公孙胜,刘唐,在后园葡萄树下吃酒。此时三阮已得了财帛,自回石碣村去了。晁盖见庄客报说,问道:“有多少人侍从着?”庄客道:“只单独一个飞马而来,说要见保正。”晁盖道:“必定有事!”赶紧出来驱逐。宋江道了一个喏,携了晁盖手,便投侧边斗室里来。晁盖问道:“押司如何来得慌速?”宋江道:“哥哥不知。兄弟是亲信,我舍着条性命来救你。现在黄泥冈事发!白胜已自拿在济州大牢里了,供出你等七人。济州府差一个何访拿,带着多少人,奉着太师府钧帖并本州文书来捉你等七人,道你为首。天幸撞在我手里!我只推说知县睡着,且教何察看在县对门茶坊里等我,以此飞马而来,报导哥哥。三十六计,走为上计。若不快走,更待甚么?我归去引他当厅下了公文,知县不移时便差人连夜下来。你们不成担搁。倘有些疏失,如之何如?休怨小弟不来救你。”晁盖听罢,吃了一惊,道:“贤弟,大恩难报!”宋江道:“哥哥,你休要多话,只顾安排走路,不要缠障。我便归去也。”晁盖道:“七小我,三个是阮小二,阮小五,阮小七,已得了财,自回石碣村去了;前面有三个在这里,贤弟且见他一面。”
星夜来到郓城县,先把一行公人并两个虞候都藏在客店里,只带一两个跟着来下公文,迳奔郓城县衙门前来。当下已牌坊时分,却值知县退了早衙。县前静悄悄地。何涛走去县对门一个茶坊里坐下吃茶相称,吃了一个泡茶,问茶博士道:“本日如何县前恁地?”茶博士说道:“知县相公早衙方散,一应公人和告状的都去用饭了,将来。”何涛又问道:“本日县里不知是阿谁押司直公日?”茶博士指着道:“本日直日的押司来也。”何涛看时,只见县里走出一个吏员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