晁盖唤来,问有甚事。
一日,林冲见晁盖作事宽洪,疏财仗义,安设各家长幼在山,蓦地思念老婆在京师,存亡未保;遂将亲信备细诉与晁盖道:“小人自后上山以后,欲要投搬取老婆上山来,因见王伦心术不定,难以度日。一贯蹉跎过了,流落东京,不知死活。”
晁盖下了马,来到聚义厅上坐定。众头领各去了戎装军火。团团坐下,捉那黄安绑在将军柱上,取过金银缎疋,赏了小喽啰。点检共夺得六百馀匹好马,这是林冲的功绩,东港是杜迁,宋万的功绩;西港是阮氏三雄的功绩,捉得黄安是刘唐的功绩。众头领大喜,杀牛宰马,盗窟里筵会。自酝的好酒,水泊里出的新奇莲,藕并鲜鱼,山南树上自偶然新的桃,杏,梅,李,枇杷,山枣,柿,栗,之类,自养的鸡,猪,鹅,鸭,等品物,不必细说。众头领只顾道贺。
晁盖道:“贤弟既有宝眷在京,如何不去取来完聚。你快写信,便教人下山去,星夜取上山来,多少是好。”
太守肚里正怀着鬼胎,没个事理处。只见承局来报说:“东门接官亭上有新官到来,飞报到此。”太守仓猝上马,来到东门外官亭上;瞥见灰尘起处,新官已到亭子前上马。府尹接上亭子,相见已了,那新官取出中书省更替文书来交与府尹。太守看罢,随即和新官到州衙里交割牌印,一应府库赋税等项。当下安排筵席管待新官,旧太守备说梁山泊贼盗浩大,杀死官军一节。说罢,新官面如土色,心中思忖道:“蔡太师将这件活动汲引我,倒是此等空中,这般府分!又没强兵虎将,如何收捕得这伙能人?倘或这厮们来城里借粮时,却怎生何如?”旧官太守次日清算了衣装行李,自回东京听罪,不在话下。
赶不过二三里水港,黄安背后一支划子飞也似划来报导:“且不要赶!我们那一条杀入去的船支都被他杀下水里去,把船都夺去了!”黄安问道:“怎的着了那厮的手?”划子上人答道:“我们正行船时,只见远远地两支船来,每船上各有五小我。我们并刀杀去赶他,赶不过四五里水面,四下里小港钻出七八支划子来。船上弩箭似飞蝗普通射来!我们急把船回时,来到窄狭港口,只见岸上约有二三十人,两端牵一条大篾索,横截在水面上。却待向前看索时,又被他岸上灰瓶,石子,如雨点普通打将来。众官军只得弃了船支,下水逃命。我世人逃得出来,到水路边时,那登陆人马皆不见了;马也被他牵去了;看马的甲士都杀死在水里。我们芦花荡边寻得这支划子儿,迳来报与团练。”黄安听得说了,叫苦不迭;便把白旗招动,教众船不要去赶,且一发还来。
晁盖大惊,便请智囊吴用商讨,道:“官军将至,如何迎敌?”
却说济州府太守见黄安部下逃回的甲士备说梁山泊杀死官军,活捉黄安一事;又说梁山泊豪杰非常豪杰了得,无人近傍得他,难以收捕;抑且水路难认,港汊多杂,以此不能取胜。
小喽啰道:“朱头领密查得一起客商,稀有十人结联一处,今晚必从水路颠末,特来报知。”
晁盖道:“正没金帛利用。谁领人去走一遭?”
晁盖与吴用,公孙胜,林冲喝酒至天明,只见小喽啰报导:“幸亏朱头领!得了二十馀辆车子金银财帛并四五十匹驴骡头口!”
晁盖道:“我等本日初到盗窟,当初只希冀逃灾出亡,投托王伦帐下为一小头子;多感林教头贤弟谦让我为尊,不想连得了两场丧事:第一博得官军,收得很多人马船支,捉了黄安;二乃又得了多少财物金银。此不是皆托众兄弟才气?”众头领道:“皆托得大哥哥的,以此得采。”晁盖再与吴用道:“俺们弟兄七人的性命皆出于宋押司,朱都头两个。前人道知恩不报,非为人也。本日繁华安乐从何而来?迟早将些金银,可令人亲到郓城县走一遭。此是第一件要紧的事件。再有白胜陷在济州大牢里,我们必必要去救他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