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下饮过酒,施恩纳头便拜了四拜。武松赶紧答礼,结为兄弟。当日武松欢乐喝酒。吃得酣醉了,便叫人扶去房中安息,不在话下。
武松吃了茶饭罢,施恩便道:“后槽有马,备来骑去。”武松道:“我又不脚小,骑那马怎地?只要依我一件事。”施恩道:“哥哥但说无妨,小弟如何敢道不依。”武松道:“我和你出得城去,只要还我‘无三不过望’。”施恩道:“兄长,如何‘无三不过望’?小弟不省其意。”武松笑道:“我说与你,你要打蒋门神时,出得城去,但遇着一个旅店便请我吃三碗酒,若无三碗时便不过望子去,这个唤做‘无三不过望’。”
当日施恩来见武松,说道:“本日且未可去;小弟已令人探知这厮不在家里。明日饭后却请兄长去。”武松道:“明日去时不打紧,本日又气我一日!”
武松正要吃酒,见他把按酒添来相劝,心中不在乎;吃了晌午餐,起家别了,回到客房里坐地。只见那两个仆人又来奉侍武松沐浴。武松问道:“你家小管营本日如何只将肉食出来请我,却未几将些酒出来与我吃?是甚意故?”仆人答道:“不敢瞒都头说,今早老管营和小管营群情,本日本是要央都头去,怕都头夜来酒多,恐本日中酒,怕误了闲事,是以不敢将酒出来。明日正要央都头去干闲事。”武松道:“恁地时,道我醉了,误了你大事?”仆人道:“恰是这般计算。”
次日,施恩父子商讨道:“都头昨夜痛醉,必定中酒,本日如何敢叫他去;且推道令人密查来,其人不在家里,延挨一日,却再理睬。”
话说当时施恩向前说道:“兄长请坐。待小弟备细奉告衷曲之事。”武松道:“小管营不要文文诌诌,只拣紧急的话直说来。”施恩道:“小弟自幼从江湖上师父学得些小枪棒在身,孟州一境起小弟一个诨名,叫做金眼彪。小弟其间东门外有一座贩子,地名唤做欢愉林,但是山东、河北客商都来那边做买卖,有百十处大客店,三二十处睹坊、兑坊。平常时,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领,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囚徒,去那边开着一个酒肉店,都分与众店家和打赌兑坊里。但有过路妓女之人,到那边来时,先要来拜见小弟,然后许他去趁食。那很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,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。如此赢利。迩来被这本营内张团练,新从东潞州来,带一小我到此。那厮姓蒋,名忠,有九尺来长身材;是以,江湖上起他一个诨名,叫做蒋门神。那厮不特长大,本来有一身好本领,使得好枪棒;拽拳飞脚,相扑为最。自夸大言道:”三年上泰岳争交,未曾有对;普天之下没我普通的了!‘是以来夺小弟的门路。小弟不肯让他,吃那厮一顿拳脚打了,两个月起不得床。前日兄长来时,兀自包着头,兜动手,直到现在,疮痕未消。本待要起人去和他厮打,他却有张团练那一班儿正军,如果闹将起来,和营中先自折理。有这一点无穷之恨不能报得,久闻兄长是个大丈夫,怎地得兄长与小弟出得这口无穷之怨气,死而瞑目;只恐兄长远路辛苦,气未完,力未足,是以教养息半年三月,等贵体气完力足方请商讨。不期村仆脱口先言说了,小弟当以实告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