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青佳耦两个笑道:“我们因有挂记,这几时只要他们拿活的行货。他这四个如何省的我内心事。如果我这兄弟不困乏时,不说你这四个男女,更有四十个也近他不得!”
武松临行,张青又分付道:“二哥,于路谨慎在乎,凡事不成托大。酒要少吃,休要与人争闹,也做些削发人行迳。诸事不成躁性,免得被人看破了。如到了二龙山便可写封复书寄来。我伉俪两个在这里也不是悠长之计,敢怕随后清算家私,也来山上入伙。二哥,保重!保重!千万拜上鲁杨二头领!”武松辞了出门。插起双袖,扭捏着便行。张青伉俪看了,喝采道:“公然好个行者!”
武松一夜辛苦,身材困乏;棒疮发了又疼,那边熬得过。瞥见一座树林里,一个小小古庙,武松奔入内里,把朴刀倚了,解下包裹来做了枕头,扑翻身便睡。却待合眼,只见庙外边探入两把挠钩把武松搭住。两小我便抢入来将武松按定,一条绳绑了。那四个男女道:“这鸟男人却肥!好送与大哥去!”
张青随即取幅纸,备细写了一封书,把与武松,安排酒食送路。只见母夜叉孙二娘指着张青道:“你如何便只这等叫叔叔去?前面定吃人捉了!”武松道:“嫂嫂,你且说我怎地去不得?如何便吃人捉了?”孙二娘道:“阿叔,现在官司遍处都有了文书,出三千贯信赏钱,画影图形,明写乡贯年甲,到处张挂。阿叔脸上见今明显地两行金印,走到前路,须赖不过。”张青道:“脸上贴了两个膏药便了。”孙二娘笑道:“天下只要你乖!你说这痴话!这个如何瞒得过做公的?我却有个事理,只怕叔叔依不得。”武松道:“我既要逃灾出亡,如何依不得。”孙二娘大笑道:“我说出来,叔叔却不要责怪。”武松道:“嫂嫂说的定依。”
武松道:“我方才心对劲足!走了罢休!”撇了刀鞘,提了朴刀,出到角门外,来马院里除下缠袋来;把怀里踏扁的银酒器都装在内里,拴在腰里;拽开脚步,倒提朴刀便走。到城边,深思道:“若等门开,须吃拿了。不如连夜越城走。”便从城边踏上城来。这孟州城是个小去处,那土城喜不甚高。就女墙边望下,先把朴刀虚按一按,刀尖在上,棒梢向下,托地只一跳,把棒一拄,立在濠堑边。月明之下看水时,只要一二尺深。
当晚武行者离了大树十字坡便落路走。此时是十月间气候,日正短,转眼便晚了。约行不到五十里,早瞥见一座高岭。武行者趁着月明,一步步上岭来,料道只是初更天气。武行者立在岭头上看时,见月从东边上来,照得岭上草木光辉。
武松道:“大哥,也说的是。我也故意,恨时候未到,缘法不能辏巧。本日既是杀了人,事发了,没潜身处,此为罪妙。大哥,你便写书与我去,只本日便行。”
武松道:“我这几日也曾深思,想这事必定要发,如安在此安身得牢?止有一个哥哥,又被嫂嫂不仁害了。甫能来到这里,又被人如此谗谄。祖家亲戚都没了!本日若得哥哥有这好去处叫武松去,我如何不肯去。——只不知是那边空中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