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武行者心中略有些醒了,理睬得,只把眼来闭了,由他打,只不作声。阿谁先去背上看了杖疮便道:“捣蛋!这模样想是定夺未几时的疤痕。”转过面前,便将手把武松头发揪起来定睛看了,叫道:“这个不是我兄弟武二郎?”武行者方才让开双眼,看了那人道:“你不是我哥哥?”那人喝道:“快与我解下来!这是我的兄弟!”那穿鹅黄袄子的并吃打的尽皆吃惊;赶紧问道:“这个行者如何倒是师父的兄弟?”那人便道:“他便是我经常和你们说的那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。我也不知他现在怎地做了行者。”
店东人便去打两角酒,大碗价筛来教武行者吃;将一碟熟菜与他过口。片时候,吃尽了两角酒,又叫再打两角酒来。店东人又打了两角酒,大碗筛来。武行者只顾吃。本来过冈子时,先有三五分酒了;一发吃过这四角酒,又被朔风一吹,酒却涌上。
那妇人哭着道:“奴是这岭下张太公家女儿。这庵是奴家祖上坟庵。这先生不知是那边人,来我家里投宿,言说善晓阴阳,能识风水。我家爹娘分歧留他在庄上,因请他来这里坟上旁观地理,被他说诱,又留他住了几日,那厮一日见了奴家,便不肯去了;住了两三个月,把奴家爹娘哥嫂都害了性命,却把奴家强骗在此坟庵里住。这个道童也是别处掳掠来的。这岭唤做蜈蚣岭。这先生见这条岭好风水,以此他便自号飞天蜈蚣霸道人。”
武行者道:“你另有亲眷么?”那妇人道:“亲戚自有几家,都是庄农之人,谁敢和他争辩!”武行者道:“这厮有些财帛么?”妇人道:“他也积储得一两百两金银。”武行者道:“偶然,你快去清算。我便要放火烧庵了!”那妇人问道:“师父,你要酒肉吃么?”武行者道:“偶然将来请我。”那妇人道:“请师父进庵里去吃。”武行者道:“怕别有人暗害我么?”那妇人道:“奴有几颗头,敢赚得师父!”
武行者一刀砍将去,却砍个空,使得力猛,头重脚轻,翻筋斗倒撞下溪里去,却起不来。黄狗便立定了叫。冬月天道,虽只要一二尺深浅的水,却酷寒恰当不得,爬将起来,淋的一身水。却见那口戒刀浸在溪里,亮得耀人。便再蹲下去捞那刀时,扑地又落下去,复兴不来,只在那溪水里滚。
当时两个斗了十数合,那先生被武行者卖个马脚,让那先生两口剑砍将入来;被武行者转过身来,看得亲热,只一戒刀,那先生的头滚落在一边,尸首倒在石上。武行者大呼:“庵里婆娘出来!我不杀你,只问你个原因!”只见庵里走出阿谁妇人来,倒地便拜。武行者道:“你休拜我;你且说这里叫甚么去处,那先生倒是你的甚么人?”
武松见了那人,欢乐上来,酒早醒了五分,讨些汤水洗漱了,吃些醒酒之物,便来拜了那人,相话旧话。
那汉喝声“动手!”三四十人一发上。不幸武松醉了,挣扎不得,急要爬起来,被世人一齐动手,横拖倒拽。捉上溪来,转过侧首墙边,一所大庄院,两下都是高墙粉壁,垂柳乔松,环绕着墙院。世人把武松推抢入去,剥了衣裳,夺了戒刀、包裹,揪过来绑在大柳树上,叫:“取一束藤条来细细的打那厮!”
岸上侧首墙边转出一伙人来。抢先一个大汉,头戴毡笠子,身穿鹅黄纻丝衲袄,手里拿着一条哨棒,背后十数小我跟着,都拿木钯白棍。世人瞥见狗吠,指道:“这溪里的贼行者便是打了小哥哥的!现在小哥哥寻不见,大哥哥却又引了二三十个庄客自奔旅店里捉他去了,他却来到这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