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行者踏住那大汉,提起拳头来只打实落处,打了二三十拳,当场下提起来,望门外溪里只一丢。那三四个村汉叫声苦,不知凹凸,都下水去,把那大汉救上溪来,自搀扶着投南去了。这店东人吃了这一掌,打得麻了,动掸不得,自入屋后遁藏去了。武行者道:“好呀!你们都去了,老爷吃酒了!”把个碗去白盆内舀那酒来只顾吃。桌子上那对鸡,一盘子肉,都未曾吃动。武行者且不消箸,双手扯来肆意吃,没半个时候,把这酒肉和鸡都吃个八分。
武行者把那两个尸都城撺在火里烧了,插了戒刀,连夜自过岭来,迤逦取路望着青州空中来。又行了十数日,但遇村坊道店,市镇乡城,公然都有榜文张挂在彼处捕获武松。到处虽有榜文,武松已自做了行者,于路却没人盘诘他。
时遇十一月间,天气好生酷寒。当日武行者一起上买酒肉吃,只是敌不过寒威。上得一条土冈,早瞥见前面有一座高山,生得非常险要。武行者下土冈子来,走得三五里路,早见一个旅店,门前一道清溪,屋后都是颠石乱山。看那旅店时,倒是个村庄小酒坊。
孔明孔亮两个听了大惊,扑翻身便拜。武松仓猝答礼道:“却才甚是冲撞,休怪,休怪。”孔明、孔亮道:“我弟兄两个‘有眼不识泰山’!万望恕罪!”武行者道:“既然二位相觑武松时,倒是与我烘焙度牒手札并行李衣服;不成失落了那两口戒刀,这串数珠。”孔明道:“这个不须足下挂记。小弟已自着人清算去了,清算端方拜还。”武行者拜谢了。宋江请出孔太公,都相见了。孔太公置酒设席管待,不在话下。
武行者过得那土冈子来,迳奔入那村旅店里坐下,便叫道:“店东人家,先打两角酒来,肉便买些来吃。”店东人应道:“实不瞒师父说:酒却有些茅柴白酒,肉却多卖没了。”武行者道:“且把酒来挡寒。”
那汉喝声“动手!”三四十人一发上。不幸武松醉了,挣扎不得,急要爬起来,被世人一齐动手,横拖倒拽。捉上溪来,转过侧首墙边,一所大庄院,两下都是高墙粉壁,垂柳乔松,环绕着墙院。世人把武松推抢入去,剥了衣裳,夺了戒刀、包裹,揪过来绑在大柳树上,叫:“取一束藤条来细细的打那厮!”
那妇人哭着道:“奴是这岭下张太公家女儿。这庵是奴家祖上坟庵。这先生不知是那边人,来我家里投宿,言说善晓阴阳,能识风水。我家爹娘分歧留他在庄上,因请他来这里坟上旁观地理,被他说诱,又留他住了几日,那厮一日见了奴家,便不肯去了;住了两三个月,把奴家爹娘哥嫂都害了性命,却把奴家强骗在此坟庵里住。这个道童也是别处掳掠来的。这岭唤做蜈蚣岭。这先生见这条岭好风水,以此他便自号飞天蜈蚣霸道人。”
武行者看本身面前只是一碟儿熟菜,不由的不气;恰是“眼饱肚中饥”,酒又发作,恨不得一拳打碎了那桌子,大呼道:“仆人家!你来!你这厮好欺负客人!”店东人赶紧来问道:“师父,休要烦躁。要酒便好说。”武行者睁着双眼喝道:“你这厮好不晓事理!这青花瓮酒和鸡肉之类如何不卖与我?我也普通还你银子!”店东人道:“青花瓮酒和鸡肉都是那二郎家里自将来的,只借我店里坐地吃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