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行者过得那土冈子来,迳奔入那村旅店里坐下,便叫道:“店东人家,先打两角酒来,肉便买些来吃。”店东人应道:“实不瞒师父说:酒却有些茅柴白酒,肉却多卖没了。”武行者道:“且把酒来挡寒。”
这个吃打伤的大汉道:“问他做甚么!这秃贼打得我一身伤损,不着一两个月将息不起,不如把这秃贼一顿打死了,一把火烧了他,才与我消得这口恨气!”说罢,拿起藤条,恰待又打。只见出来的那人说道:“贤弟,且休打,待我看他一看。此人也像是一个豪杰。”
武行者心中要吃,那边听他分辩,一片声喝道:“放屁!放屁!”店东人道:“也未曾见你这个削发人恁地蛮法!”武行者喝道:“怎地是老爷蛮法?我白吃你的!”那店东人道:“我到未曾见削发人自称‘老爷’!”
当晚宋江邀武松同榻,叙说一年有馀的事,宋江心内高兴。武松次日天明起来,都洗漱罢,出到中堂,相会用饭。孔目安闲那边相陪。孔亮捱着疼痛,也来管待。孔太公便叫杀羊宰猪,安排筵宴。是日,村中有几家街坊亲戚都来谒拜。又有几个门下人,亦来拜见。宋江见了大喜。
武行者把那两个尸都城撺在火里烧了,插了戒刀,连夜自过岭来,迤逦取路望着青州空中来。又行了十数日,但遇村坊道店,市镇乡城,公然都有榜文张挂在彼处捕获武松。到处虽有榜文,武松已自做了行者,于路却没人盘诘他。
那汉喝声“动手!”三四十人一发上。不幸武松醉了,挣扎不得,急要爬起来,被世人一齐动手,横拖倒拽。捉上溪来,转过侧首墙边,一所大庄院,两下都是高墙粉壁,垂柳乔松,环绕着墙院。世人把武松推抢入去,剥了衣裳,夺了戒刀、包裹,揪过来绑在大柳树上,叫:“取一束藤条来细细的打那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