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博士道:“只在前面便是。”
只说史进提了朴刀,离了少华山,取路投关西正路。望延安府路上来,免不得饥食渴饮,夜住晓行;单独行了半月之上,来到渭州:“这里也有个经略府,莫非师父王教头在这里?”
两个挽了,出得茶坊来,上街行得三五十步,只见一簇世人围住白地上。史进道:“兄长,我们看一看。”
酒保去叫。未几时,只见两个到来: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,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,手里拿串点头,都来到面前。看那妇人,虽无非常的面貌,也有些动听的色彩,拭着泪眼,向前来,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。那老儿也都相见了。
史进道:“小人是华州华阴县人氏。姓史,名进。叨教官人,小人有个师父,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,姓王,名进,不知在此经略府中有也无?”
那人入到跑堂内里坐下。茶博士道:“客长,要寻王教头,只问这位提辖,便都认得。”
两个坐下。史进道:“小人大胆,敢问官人高姓大名?”那人道:“洒家是经略府提辖,姓鲁,讳个达字。敢问阿哥,你姓甚么?”
茶博士应道:“提辖但吃无妨,只顾去。”
鲁达道:“洒家要甚么!你也须认得洒家!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,搅俺弟兄们吃酒?洒家须未曾少了你酒钱!”
鲁达问道:“你两个是那边人家?为甚么哭泣?”
朱武道:“哥哥便在其间做个寨主,却不欢愉?只恐寨小不堪歇马。”
鲁达烦躁,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,骂道:“这厮们夹着屁眼散开!不去的洒家便打!”
分开人众看时,中间里一小我,仗着十来条杆棒,地上摊着十数个膏药,一盘子盛着,却本来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。
老儿答道:“老夫姓金,排行第二。孩儿小字翠莲。郑大官人便是其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,外号镇关西。老夫父女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。”
史进住了几日,定要去。朱武等苦留不住。史进带去的庄客都留在盗窟;只自清算了些散碎银两,打拴一个包里,馀者多的尽数寄留在盗窟。史进头带白范阳毡大帽,上撒一撮红缨;帽儿下裹一顶浑青抓角软头巾。顶上明黄缕带;身穿一领白丝两上领战袍;腰系一条五指梅红攒线搭;青白间道行缠绞脚,衬着踏山透土多耳麻鞋;跨一口铜钹磐口雁翎刀;背上包裹;提了朴刀;告别朱武等三人。浩繁小喽啰都送下山来。朱武等挥泪而别,自回盗窟去了。
史进大喝道:“牲口!却怎生好!”内里都头人等惊骇史进了得,不敢奔入庄里来捉人。三个头领把手指道:“且承诺内里。”
话说当时史进道:“却怎生是好?”
王四道:“便是小人一时醉了,健忘了回书。”
史进上梯子问道:“你两个何故半夜半夜来劫我庄上?”
史进便入城来看时,仍然有六街三市。只见一个小小茶坊正在路口。史进便入茶坊里来拣一副坐位坐了。问茶博士道:“这里经略府在那边?”
史进道:“恰是那人。”
鲁达道:“问甚么!但有,只顾卖来,一发算钱还你!这厮!只顾来聒噪!”酒保下去,随即烫酒上来;但是下口肉食,只顾将来摆一桌子。
鲁达听了道:“呸!俺只道阿谁郑大官人,却本来是杀猪的郑屠!这个腌泼才,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,却本来这等欺负人!”
酒保唱了喏,认的是鲁提辖便道:“提辖官人,打多少酒?”
众兵士那边敢向前,各自逃命散了,不知去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