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屠道:“却才精的,怕府里要裹馄饨;肥的臊子何用?”
小二道:“金公,鲁提辖在此寻你。”
再说金老得了这一十五两银子,回到店中,安设了女儿,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;返来清算了行李,还了房钱,算清了柴米钱,只等来日天明,当夜无事。次早,五更起来,父女两个先打火做饭,吃罢,清算了,天气微明,只见鲁提辖大脚步走入店里来,大声叫道:“店小二,那边是金老歇处?”
鲁达坐下,道:“奉着经略相公钧旨:要十斤精肉,切做臊子,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。”
毕竟扯住鲁提辖的是甚人,且听下回分化。
郑屠道:“是合用的东西,小人切便了。”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,把荷叶包了。整弄了一凌晨,却得饭罢时候。
那店小二那边敢过来,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。
王察看听了,教翻开他房门看时,只要些旧衣旧裳和些被卧在内里。王察看就带了房东人东西四下里去跟寻,州南走到州北,缉捕不见。王察看又捉了两家邻舍并房东人同到州衙厅上回话道:“鲁提辖惧罪在逃,不知去处,只拿得房东人并邻舍在此。”
不是这小我瞥见了,横拖倒拽将去,有分教∶鲁提辖剃除头发,削去髯毛,倒换过杀人姓名,薅恼杀诸佛罗汉;直教:禅杖翻开伤害途,戒刀杀尽不平人。
府尹禀道:“下官问了情繇,合行申禀老经略相公晓得,方敢断遣。”府尹辞了经略相公,出到府前,上了轿,回到州衙里,升厅坐下,便唤当日揖捕使臣押下文书,缉捕犯人鲁达。
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。众邻舍并十来个火家,阿谁敢向前来劝;两边过路的人都立住了脚;和那店小二也惊得呆了。
鲁达大怒,叉开五指,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,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;再复一拳,打落两个当门牙齿。小二爬将起来,一道烟跑向店里去躲了。店东人那边敢出来拦他。金老父女两个忙忙离了店中,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。
且说鲁达深思,恐怕店小二赶去反对他,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候,约莫金公去得远了,方才起家,迳到状元桥来。
鲁达道:“再要十斤寸金软骨,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,不要见些肉在上面。”郑屠笑道:“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!”
史进道:“值甚么,要哥哥还。”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。
鲁达听得,跳起家来,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,睁着眼,看着郑屠,道:“洒家特地要消遣你!”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,却似下了一阵的“肉雨。”郑屠大怒,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;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;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,托地跳将下来。
鲁达喝道:“咄!你是个败落户!若只和俺硬到底,洒家便饶你了!你现在对俺告饶,洒家偏不饶你!”又只一拳,太阳上正着,却似做了一全堂水陆的道场:磐儿,钹儿,铙儿,一齐响。
且说鲁达自离了渭州,东逃西奔,吃紧忙忙,行过了几处州府,恰是“饥不择食,寒不择衣,慌不择路,贫不择妻。”
街坊邻舍并郑屠的火家,谁敢向前来拦他?
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,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,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,不敢拢来,只得远远的立住,在房檐下望。
鲁达骂道:“直娘贼!还敢应口!”
父女两个告道:“如果能彀回籍去时,便是重生父母,再长爷娘。只是店东人家如何肯放?郑大官人须下落他要钱。”鲁达道:“这个无妨事,俺自有事理。”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,放在桌上,看着史进道:“洒家本日未曾多带得些出来;你有银子,借些与俺,洒家明日便归还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