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达深思道:“现在便要去时,那边投奔人?――不如就了这条路罢。”
酒保禀长老说:“智深好生无礼!全没些个削发人礼面!丛林中如何安着得此等之人!”
长老叫备齐食请赵员外等方丈会斋。斋罢,监寺打了单帐。赵员外取出银两,教人大班物料;一面在寺里做僧鞋,僧衣,僧帽,法衣,拜具。一两日都已完整。长老选了谷旦良时,教鸣钟伐鼓,就法堂内会大众。整整齐齐五六百和尚,尽披法衣,都到法座下合掌作礼,分作两班。
人丛里,一个官人骑在顿时,口里大喝道:“休叫走了这贼!”
老儿道:“这个便是我儿的官人赵员外。却才只道老夫引甚么郎君后辈在楼上吃,是以引庄客来厮打。老夫说知,方才喝散了。”鲁达道:“本来如此,怪员外不得。”
赵员外再请鲁提辖上楼坐定,金老重整杯盘,再备酒食相待。赵员外让鲁达上首坐地。
智深不晓得戒坛承诺“能”“否”二字,却便道:“洒家记得。”众僧都笑。受记已罢,赵员外请众僧到云堂里坐下,焚香设斋进献。大小职事和尚,各有上贺礼品。都寺引鲁智深参拜了众师兄,师弟;又引去僧堂背后选佛场坐地。当夜无事。
鲁达道:“洒家不瞒你说,因为你事,就那日回到状元桥下,正迎着郑屠那厮,被洒家三拳打死了,是以上在逃。一到处撞了四五旬日,不想来到这里。你缘何不回东京去,也来到这里?”
赵员外取出银锭,表里,信香,向法座前礼拜了。
鲁达便问那金老道:“这官人是谁?素不了解,缘何便拜洒家?”
鲁提辖便和金老前行。不得半里到门首,只见老儿揭起帘子,叫道:“我儿,大仇人在此。”
长老赐名已罢,把度牒转将下来。书记僧填写了度牒,付与鲁智深收受。长老又赐僧衣,法衣,教智深穿了。监寺引上法座前,长老与他摩顶受记,道:“一要皈依佛性,二要皈奉正法,三要皈敬师友:此是‘三皈。’‘五戒’者∶一不要杀生,二不要盗窃,三不要邪淫,四不要贪酒,五不要妄言。”
且说鲁智深回到丛林选佛场中禅床上扑倒头便睡。高低肩两个禅和子推他起来,说道:“使不得;既要削发,如何不学坐禅?”智深道:“洒家自睡,干你甚事?”
赵员外道:“如果留提辖在此,恐诚有些山高水低,教提辖痛恨,若不留提辖来,很多面皮都欠都雅。赵某却有个事理,教提辖万无一失,足可安身出亡;只怕提辖不肯。”
赵员外大喜,动问打死郑屠一事,说着较量些枪法,吃了半夜酒,各自歇了。
只见行童托出茶来。茶罢,收了盏托,真长老便唤首坐,维那,商讨剃度此人;分付监寺,都寺,安排斋食。
便道:“既蒙员外做主,洒家甘心做和尚。专靠员外看管。”
鲁达道:“却也可贵你这片心,”三人渐渐地喝酒。将及天晚,只听得楼下打将起来。
智深道:“不索哥哥说,洒家都依了。”
当下长老自引了众僧回寺。
鲁达问道:“贵庄在那边?”
鲁达道:“留下这些儿还洒家也好。”众僧忍笑不住。真长老在法座上道:“大众听偈。”念叨:“寸草不留,六根清净;与汝剃除,免得争竞。”长老念罢偈言,喝一声“咄!尽皆剃去!”
首坐道:“长老只是护短,我等只得从他。不谏不是,谏他不从便了!”
知客出来请赵员外,鲁达,到客馆里坐地。
赵员外道:“若如此,最好。离其间三十馀里,有座山,唤做五台山。山上有一个文殊院,原是文殊菩萨道场。寺里有五七百和尚,为头智真长老,是我弟兄。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,是本寺的施主施主。我曾许下剃度一僧在寺里,已买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,只未曾有个亲信之人了愿心。如是提辖肯时,一应用度都是赵某备办。委实肯削发做和尚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