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上皇正与梅妃闲话，内侍奏言：“天子有表章奏到。”上皇看时，却为处罚从贼官员事。肃宗初回西京时，朝议便欲将此辈正法。同平章事李岘奏道：“前者贼陷西京，上皇匆急出狩，朝廷未知车驾安在，各自逃生，不及逃者，遂至失身于贼，此与守士之臣，甘心降贼者分歧，今一概以叛法正法，似乘仁恕之道。且河北未平，群臣陷于贼中者尚多，若尽诛西京之陷贼者，是坚彼附贼之心了。”肃宗准奏，诏诸从贼者，姑从宽典，后因法司屡请正叛臣之罪，以昭国法；上皇亦云叛臣不成轻宥，肃宗乃命分六等议处。法司议得达奚珣等一十八人应斩，家眷人丁没官；陈希烈等七人，应勒令他杀；其他或流或贬或杖，别离拟罪具表，肃宗俱依所议，只于斩犯中欲特赦二人。那二人即故相燕国公张说之子原任刑部尚书张均，太常卿驸马都尉张垍。
赤面美髯，蚕眉凤眼。身长约一丈，披一领斑斓绿罗袍；腰大可十围，束一条小巧白玉带。神威凛冽，法貌堂堂。疑是大汉寿亭侯，好像三界伏魔帝。
调元护本自胎中，欲堕还留最有功。
你道肃宗为何欲赦此二人？只因昔日上皇为太子时，承平公主心胸妒嫉，朝夕伺察东宫不对纤微之事，俱上闻于睿宗，即宫中摆布近习之人，亦都凭借承平公主，阴为之耳目。当时肃宗尚未生，其母杨妃，本是东宫良媛，偶被幸御，身遂有身，私心窃喜，奉告上皇。当时上皇正在危疑之际，想道：“这件事，若使承平公主闻之，又要把来当作一桩话柄，说我内多嬖宠在父皇面上谗谮，不如以药下其胎罢；只可惜其胎不知是男是女。”左思右想，无可与商者。时张说为侍讲宫，得出入东宫，乃以此意密与商讨，张说道：“龙种岂可轻动？”上皇道：“我年方少，不患子嗣不广，何必因宫人一胎，滋忌者之谤言。吾意已决，即欲觅打胎药，却不成使闻于摆布，先生幸为我图之。”张说只得应诺，回家自思：“良媛怀胎，若还生子，非帝即王，本日等闲打胎，岂不成惜，且今后定然追悔；但若不如此，谗谤固所不免。太子已决意欲堕，难与强争，他托我觅药，我今听之天数，取药二剂，一安胎，一打胎，送与太子，只说都是打胎药，任他取用那一副，若到吃了那安胎药；便是天数不该绝；我便用好言劝止了。”至次日，密袖二药，入宫献上道：“此皆下胎灵药，任凭取用一副。”上皇大喜，是夜尽屏摆布，置药炉于寝室，顺手取一剂来，亲身煎煮好了，手持与杨氏，谕以苦情，温言劝饮。杨氏好生不忍，却不敢违太子命，只得涕零而饮之。上皇看了饮了，只道其胎即堕，不料腹中全无策动，意沉沉稳稳的，直睡至天明；本来到吃了那剂安胎药了。上皇心甚疑怪，那日因侍睿宗内宴，未与张说相见，至夜回东宫，仍屏去摆布，密置炉火，再亲身煎起那一剂药来，要与杨氏吃。正煎个九分，俄然神思困乏，坐在椅上打盹，恍忽之间，见屋宇边红光闪闪，红光中现出一尊神道，怎生模样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