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隋唐演义 > 第10章 入酒肆蓦逢旧识人 还饭钱径取回乡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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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己虽存怜恤心,丈夫不落穷途泪。

内里一人跳起家来道:“你买酒吃到柜上称银子,如何乱往里走?”叔宝道:“如何要我先称银子?”酒保道:“你要先吃酒后称银子,你到贵处所去吃。我这潞州有个旧规:新开市的旅店,恐怕酒后不好计帐,却要先交银子,然后吃酒。”叔宝暗想:“强汉不捩市。”只获得柜上来把潞绸放下,袖内取出银子来;把打乱的程仪,总包在马价银一处,却要称酒钱,口里喃喃的道:“银子便先称把你,只是别位客人来,我却要问他店规,公然如此,再不消提起。”柜里仆人却知事,赔着笑容道:“朋友,请收起银子。天下书同文,行同伦,再没有先称银子后吃酒的事理。部下人不识好歹,只道兄别处客人,脾气分歧,酒后难于计帐,用心歪缠,要先称银子。殊不知我们开店心机,正要延纳四方君子,况客长又不是不修面貌的人,出言冒昧,但看我薄面,勿深计算,请收起银子内里请坐,我叫他暖酒来与客长吃便了。”叔宝见他言词勉强,回嗔作喜道:“仆人贤惠,不必再提了。”袖了银子,拿了潞绸,往里走进二门。三间大厅,划一得紧。厅上摆的都是条桌交椅,合座四景,诗画挂屏。柱上一联对句,名流题目,歌颂这酒馆的好处:

酒保取酒到来,却换了一个老儿,不是推他那些人了。又不是熏烧的下饭,倒是一碗冷牛肉,一碗冻鱼,瓦钵瓷器,酒又不热。老儿摆在桌上就走去了。叔宝恼将起来:“莫非我秦叔宝天生定该吃这等冷东西的?我要把他家私打做齑粉,屋子拖坍他的。不过一翻掌间,倒是一庄没要紧的事,明日传到家里,朋友们晓得了:‘叔宝在潞州,不过少了几两银子饭钱,又不疯不颠,上店吃酒打了两次,又未曾吃得成。’总来为了口腹,惹人做了话柄。熬了气吃他的去罢。”这也是肚里饥饿,恕却小人,未免自伤落寞。才吃了一碗酒,用了些冷牛肉。恰是:

笑是小人能好利,谁知君子自容人。

其妻不识朋友识,面貌似殊人不殊。

诗曰:

世情看冷暖,人面逐凹凸。

花因风雨难为色,报酬贫寒气不扬。

柳氏贤惠,连丈夫都带得好了;妻贤夫祸少,信不虚言也。三人饮到深傍晚后,伯当连叔宝先吃的酒帐,都算还了店东。向叔宝道:“彻夜暂别,明日决要相会。吾兄落寞在此,吾辈决不忍遽别。明日见了单二哥,还要设处些川资,送与吾兄,切勿径去。”叔宝唯唯,出店道别。王、李二人别了叔宝上马,径出西门,往二贤庄。

雄信友道已尽,也不非常相留,送出庄门,举手道别。叔宝径奔西门。老农户尚在窗外打盹,挂下一条涎唾,倒有尺把长。只见单员外走进大门,对老儿道:“你还在这里?”老儿道:“听员外发言久了,不觉打顿起来;那卖马的敢是去了?”雄信道:“即才别去。”言罢径步入内。老农户急拿扁挑,做两步赶上叔宝,因闻声说姓王,就叫:“王老爷,原许牙钱与我便好!”叔宝是个慷慨的人,就把这三两程仪拆开,取出一锭,多少些也就罢了。老儿喜容满面,拱手作谢,往豆腐店取柴去了。不题。

乞食吹竽骨相癯,一腔豪气未全除。

函谷绨袍怜范叔,临邛杯酒醉相如。

小人行短终须短,正情面长到底长。

叔宝却将紫衣裹着潞绸一处,径回王小二店来,因朋友不舍,来得迟了。王小二见午后不归,料绝他未曾卖马,心上更加厌贱,不等叔宝来家,径把门扇关锁了。叔宝到店来扣门,小二冷声扬气道:“你白叟家早些来家便好。本日留得客人又多,怕流派不谨慎锁了门。钥匙是客人拿在房中去了。恐怕你没处睡,内里那木柜上,是我揩抹洁净的,你白叟家姑息睡睡。五更天起来烧饭,打发客人开门时,你白叟家来多睡一回就是了。”叔宝牙关一咬,眼内火星直爆,拳头一举,心中肝火横飞:“这个门不消我两个指头就推掉了,打了他一场,少不得惊官动府,又要羁身在此,打如何紧?况单雄信是个好客的朋友,王、李二兄提及卖马的,来朝不等红日东升,就来拜我;我却与仆人结打见官,但是豪杰的行动?如许小人藉口就说我欠了很多饭钱,图赖他的,又打碎他的门面。适来又在王伯劈面前,说他做人好,如何朝更夕改,又说他不好?我转是不铛铛的人了。小不忍则乱大谋,忍到现在已是塔尖了,不久开交,熬也熬得他起了。如许小人,说有银子还他,必就开门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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