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知雄信袖银的意义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在笼鸲鹆能调舌,去水蛟龙未得飞。
雌雄骊黄,戋戋岂是豪杰相?没个孙阳,骏骨谁相赏?伏枥悲鸣,气吐青云漾。多难过,盐车踯躅,太行道上。
叔宝隔溪一望,见雄信身高一丈,貌若灵官,戴万字顶皂荚包金,穿寒罗细褶,粉底皂鞋。叔宝自家看着身上,不像模样得紧,躲在大树背后解净手,抖下衣袖,揩了面上泪痕。雄信过桥,只去看马,不去问人。雄信善识良马。把衣袖撩起,用左手在马腰中一按,雄信体力最狠,那马虽筋骨崚嶒,却也分毫不动。托一托头至尾,准长丈余,蹄至鬃,准高八尺;遍体黄毛,如金丝细卷,并无半点正色。此马妙处,恰是:
奔腾千里荡灰尘,神骏能空冀北胎。
碧流缭绕,古木阴沉。碧流缭绕,来往鱼媵纵横;古木阴沉,高低鸟声稠杂。小桥虹跨,风景清幽;高厦云连,范围划一。若非旧阀,定是王谢。
叔宝这一夜好难过,恐怕错过了马市,又是一日,如坐针毡。盼到交五更时候起来,将些冷汤洗了脸,梳了头。小二掌灯牵马出槽。叔宝将马一看,叫声嗳呀道:“马都饿坏在这里了!”人被他炎凉到这等地步,阿谁马一发可知了。自从计帐以后,不要说细料,连粗料也没有得与他吃了,饿得那马在槽头嘶喊。妇民气慈,又不会铡草,瞒了丈夫,偷两束长头草,丢在槽里,凭那马吃也得,不吃也得。把一匹千里神驹,弄得蹄穿鼻摆,肚大毛长。叔宝敢怒而不敢言。要说饿坏了我的马,恐那小人不知凹凸,就道连人也没有得吃,那在马乎?只得接扯拢头,牵马外走。王小二开门,叔宝先出门外,马却不肯出门,径晓得仆人要卖他的意义。马便如何晓得卖他呢?此龙驹神马,乃是灵兽,晓得才交五更。如果回家,就是半夜天也备鞍辔、捎行李了。牵栈马出门,除非是饮水龁青,没有五更天牵他饮水的理。马把两只前腿蹬定这门槛,两只后腿倒坐将下去。若论叔宝力量,不要说这病马,就是猛虎,也拖出去了。因见那马尪瘦得紧,不忍加勇力去扯他,只是调息绵绵的唤。王小二倒是狠心的人,见那马不肯出门,拿起一根门闩来,照那瘦马的后腿上,两三门闩,打得那马护疼扑地跳将出去。小二把门一关道:“卖不得,再不要返来!”
问老者道:“你是鞭杖行,还是兽医出身?”老者道:“我也不是鞭杖行,也不是兽医。老夫本年六十岁了,离城十五里居住。这四束柴有一百多斤,我挑进城来,肩也未曾换一换,你这马悄悄的扑了一口青柴,我便跌了一交,就知这马缰口还好;只可惜你头路不熟,走到这马市里来。这马市里买马的,都是那等不得穷的人。”叔宝笑道:“如何叫做等不得穷的人?”老者道:“凡是繁华后辈,未曾买马,先叫部下人拿着一副鞍辔跟着走。看中了马的毛片,搭上本身的鞍辔,放个辔头,中意方才肯买。他怎肯买你的病马培养?自古道:‘买金须向识金家。’如何在这个地点出脱病马来?你便走上几日,也没有人瞧着哩!”叔宝道:“你卖柴的小事。你若引我去卖了这匹马,事成以后,送你一两银子牙钱。”老者传闻,大喜道:“这里出西门去十五里地,有个仆人姓单,双名雄信,排行第二,我们都称他做二员外。他交友豪杰,买好马送朋友。”
威负空群志,还余历块才。惭无人剪拂,举头一哀思。
词曰:
却说雄信丰富之家,秋收事毕,闲坐厅前。见白叟家竖扁担于窗扇门外边,进门垂手,对员外道:“老夫进城卖柴,见个山东人牵匹黄骠马要卖;那马虽跌落膘,缰口还硬。现在领着马在庄外,请员外看看。”雄信道:“但是黄骠马?”老夫道:“恰是黄骠马。”雄信起家,从人跟从出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