操事已完,中军官请号令:“诸将全军操毕,禀老爷比试弓矢。”罗公叫秦琼问道:“你可会射箭?”罗公所问,有会射就射;不会射就罢的意义。秦琼此时对劲之秋,只道本身的锏与枪舞得好,便随口承诺:“会射箭。”那知罗公标下一千员官将,止有三百名弓箭手,短中取长,遴选六十员骑射官员,都是矢不虚发的,若射金刚腿枪杆,就算不会射的了。罗公晓得秦琼力大,将本身用的一张弓、九枝箭,付与秦琼。军政司将秦琼名字续上,下台跪禀道:“老爷,众将射何物为奇?”罗公知有秦琼在内,便道:“射枪杆罢。”这枪杆是奇射中最易的,不是阵上的枪杆,倒是后帐收回一扛木头枪杆来,九尺长,到一百八十步弓基址地点,却插一根木枪,将令字蓝旗换去。此时军政司卯簿上唱名点将。那知这些将官,俱是平素间练就,连新牌官史大奈,有五七人射去,并未曾有一矢落地。叔宝因是续上的在前面,瞥见这些官将射中枪杆,心中着忙:“我也不该说过甚话,方才我姑爷问我道:‘会射箭么?’我就该承诺道:‘不会。’也罢了,他也不怪我。却如何承诺会射?”心上自悔。
时来易觅金千两,运去难赊酒一壶。
偶然打扫遇良工,精光直向彼苍烛。
鄙谚道得好:运去黄金跌价,时来顽铁生光。叔宝在山东也做了些事,一到潞州,吃了很多波浪,只是一个时运未到。一旦遇了罗公,怕不高山登天,显出平生本领?罗公要搀扶叔宝,大操全军。罗公坐帐中,十万雄兵,画地为式,用兵之法,井井有条。帐前大小官将头子,全装披挂,各持锋利东西,排班摆布。叔宝在左班中旁观,悄悄点头:“我是井底之蛙,不知六合之大,枉在山东自大。你看我这姑爷五旬以外,须发皓然,着一品服,掌生杀之权,一呼百诺,大丈夫定当如此。”要知罗公也却不要看操,只留意于叔宝。见秦琼点头有嗟咨之意,唤将过来,叫:“秦琼。”叔宝跪应道:“有。”罗公问:“你可会甚么技艺?”秦琼道:“会用双锏。”罗公昨日帅府家宴问过,本日如何又问?因知他双锏在潞州贮库,不好就取锏与他舞。罗公命家将:“将我的银锏取下去。”罗公这两条锏连金镶靶子,共重六十余斤,比叔宝锏是非尺寸也差未几;只是用太重锏的手,用这罗公的轻锏越觉松健。两个家将,捧将下来。叔宝跪在地下,挥手取银锏,尽身法跳将起来。轮动那两条锏,就是银龙护体,玉蟒缠腰。罗公在坐上本身喝采:“舞得好!”莫非罗公的标下,就没有舞锏的人,独喝采秦琼么?罗公却要座前诸将钦服之意。诸将却也解本官的意义,两班齐声喝采道:“好!”
诗曰:
恰是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公子在东辕门外,替叔宝道忙:“我这表兄,本日定要出丑。诸般雀鸟好射,唯有鹰射不得。尘不诱人眼,水不迷鱼眼,草不迷鹰眼。鹰有滚豆之睛,鹰飞霄汉之上,山坡下草中豆滚,他还瞥见,你这箭射不下鹰来,言过实在,我父亲就不肯重用你了。不幸人也是豪杰,千里来奔,我助他一枝箭吧。”撩开衣服,取出花梢小弩,把弦拽满了,锦囊中取一枝软翎竹箭,放在弩上,隐在怀中。那些官将头子十万人马,都看秦大叔射鹰,却不知公子在辕门外发弩。就是跟公子的四个掌家,也不晓得,前边两个不消说是不晓得了,后边两个在他面前,向西站立,落日时候,日光射目,用手搭凉棚,遮那日色,往上看叔宝射鸟。公子弩硬箭又不响,故此不知。公子却又不好把箭就放了去。叔宝不射,他射下鹰来,算那一个的帐?不幸叔宝见鹰下来叼肉,刚要扯弓,那鹰又飞开去了。世人又催逼,叔宝没何如,只扯满弓弦,发一箭去。弓弦响动,鹰先知觉。瞥见箭来,鹞子翻身,用折叠翅把叔宝这枝箭裹在硬翎底下,却未曾伤得性命。秦琼心上着忙,只见那鹰翩翩跹跹,裹着叔宝那一枝箭,落将下来。五营四哨,大小官将头子人等,一齐喝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