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止有个李玄邃,袖手攒眉,似有所思。柴嗣昌靠着椅儿,像个闲想。程咬金直立着不拜道:“秦大哥,不是这等讲。自古道,自行作事本身当。这事是我做的,如何累你?只是前日获不着我两个,尚且累你;现在失了批回,如何回话?这官儿怕不说你抗违党盗,这事怎了?何况我无老婆,止得一个老母。也亏做了这事,尤员外经心供奉饱衣暖食,你却何辜?倘有一些是非,丢下老母娇妻,那个把守?现在我有一个战略,尤员外你只要经心供奉我老母,我出脱了你,我一身承认了就是。杀官时原只要我,没有你追逐解官,通名时也只要我,没有你,这可与解官面质得的。只我明日拜寿以后,自行出首就是。秦大哥失了批回,也不究了;如果烧了批回,放我二人,我们岂不感秦大哥恩德,却不是结局,枉自害了秦大哥。”世人先时也都欢愉,听到烧了批回,也不结局,枉累了秦叔宝这一片话,人都目睁口呆。只要李玄邃道:“这事我在烧批时便想来。先时只恐秦大哥要救本身,急不肯放程知节,及见他肯放他两人时,我心中说,叔宝若解东都宇文恺处,我自去央人讨情,能够保全无妨。不料烧了批。现在我为秦大哥想,来总管原在我先父帐下,我曾与他相厚;况叔宝亦曾与他效力,我自往见来总管,要他说一个变乱,取了叔宝去,这事便解了。”伯当道:“也是一策。”程咬金道:“是便是,若来总管获得他去,便不发他下来了,何况不得我两个,不得这赃,州官要赔。这些官不楂银子家去罢了,肯拿出来赔?这是断断不放的。只是我出首便了。”叔宝道:“且慢,我自明日央一个大分上说:屡比不获,甘心赔赃,事也松得。”恰是:
却说外厢这些部下主子兵士,亦安排了几桌酒饭,陪着他们吃。忽听得内里叩门声甚急,一个兵士忙取火,开门出来一看,倒是一个长大的道人,肩上背着一口宝剑。兵士道:“你来做甚么?”道人道:“我来化斋。”兵士道:“斋是日里边化的,这是甚么时候了,却来厮混!”道人道:“别人化斋是日里,我偏要在夜里化。”兵士道:“里边有事,谁耐烦和你缠,请你出去罢!”把手向道人一推,只见兵士反目抬头一交,翻天的跌向照壁上去。这一响轰动了配房这些兵士,与那部下主子齐出来,这干人都是会脱手动脚的,见颠仆了阿谁兵士,大师上前要打这道人。只见道人把手一格,一二十人纷繁的上堆,也是倒在灰尘。一个兵士,忙进堂中,向席上去报知。叔宝见说便道:“你们好不晓事,他要化斋,或荤或素,斋他一饱便了,值甚事大惊小怪?”樊建威道:“秦大哥你自陪客,待弟出去看来。”
叔宝到屏门边,请老母堂前与诸兄相见。老母出来,虽是六旬,儿子却在对劲之秋。老母黄发童颜,穿一身道扮的素服,拿一串龙颔头的念珠,后边跟两个丫环。秦母近堂前举手道:“老身且不敢为礼。”先净手拈香,拜了六合,拜罢转在仆人的席边,方才开言道:“老身与小儿有何德能,感诸公远降,蓬荜生辉。诸位大人风霜远路,就此站拜了。”雄信工头登堂,众口同声道:“晚生辈不远千里而来,无觉得敬,唯有一拜。”推金山,倒玉柱,一群豺狼,罗拜于阶下。老母也跪下。那樊虎、唐万仞、连巨真,却不随班下拜,扯住了秦母两边衣袖,不容他还拜。叔宝却跪在母亲中间,代老母行礼。雄信道:“恐烦恼伯母,我等连叩八拜罢。”老母行礼起来称谢。世人却将各处礼单,递与叔宝,献于老母亲看,安在居中桌上。老夫人道:“诸位厚仪,却则反有不恭之罪。”叮咛秦琼都收了各家的寿轴,从屏门两边,鹅毛扇挂将起来,惟工致者揭面。雄信又上前道:“老伯母在上,刚才物鲜,不敷与伯母为寿,还备得有寿酒在此,每人各敬三杯,以介眉寿。”叔宝道:“单二哥,就是樊建威三位兄弟,还不赠赐家母的酒。家母年高,不要说大杯,就是小杯,也领不得很多。兄长叮咛,总领三杯便了。”李玄邃道:“依单员外每人三杯太多,依叔宝总领三杯太少。我门生有个鄙意:众朋友如果一个个来的,就该每人奉三杯了;如果一家来的,总只该奉三杯;我们也不是一家,也不是一个,各有一张礼单在此,照礼单奉酒,有一张礼单,奉三杯酒。”叔宝看礼单甚多:“这等容小弟代饮。”伯当道:“这个使得,母子同寿千秋。”先是雄信的,这个单上的人多,八小我:单通、王勇、李密、童环、金甲、张公谨、史大奈、白显道,他这八人,玄月十五二贤庄起家,礼单礼品,都是雄信办伏贴来的。老母见客众,却领两杯,叔宝代饮一杯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