叔宝把做旗牌官管下共二十五名流兵,都唤到家中利用,同批捕盗的二友,请来代庖。樊建威是个粗人,着他支出盘盒礼品,打发行的脚钱。唐万仞写的字好,发领谢帖子,就开礼单记帐;连巨真规矩周旋,登堂拜寿的朋友,都是他驱逐相陪,有走马到任的酒面,叔宝表里看管。却不止于西门这班朋友,山东六府,远近都有人来,只这本地来总管标下,中军官差人送礼,同袍旗牌听用等官,俱登堂拜寿。齐州除正堂以下佐贰衙的官员,并历城县,都要叔宝担捕盗的担子。二十四日顶限,解赴东都,只得阿谀。也有差人送礼的,有登堂拜寿的。另有绿林中一班人,感叔宝周旋,不敢登堂拜寿,月初时黑夜入城,用折干礼品,单书姓名,隔墙投入。叔宝受有令媛。现在见府县官员来拜寿,着人出外城去,知会雄信等,缓着些出去,恐咬金说话,暴露些风声来,多有不便。
世人下处吃过了饭,到巳时今后,方才进城。十七位正客,部下倒有二十多人,礼品抬了一条街道。将近叔宝门首,叔宝与建威等,重换衣服,降阶驱逐。世人相见了,先将礼品抬将出来。此时门上结彩,堂内铺毡,天井里用布幔遮了日色,月台上摆十张桌子,尺头盘盒,俱安于桌上;果盘等件,就月台地下摆了;羊酒与鹅酒,俱放在丹墀上面。世人各捧礼单,立于滴水檐前,请老母拜寿。看堂上开寿域范围,屏门上面悬一面牌匾,写四个大字:节寿双荣。庭柱上一春联句,称老夫人操守:历尽冰霜方见节,乐随松柏共齐年。居中古铜鼎内焚好香,摆布两张香几,宝鼎焚香。右首供一轴工绘南极寿星图,右首供一幅细绣西池王母。檐前结五彩球门,两配房鼓手吹打。
诗曰:
世尽浮云态,君子济难心。谊坚金石脆,情与海同深。
叔宝到屏门边,请老母堂前与诸兄相见。老母出来,虽是六旬,儿子却在对劲之秋。老母黄发童颜,穿一身道扮的素服,拿一串龙颔头的念珠,后边跟两个丫环。秦母近堂前举手道:“老身且不敢为礼。”先净手拈香,拜了六合,拜罢转在仆人的席边,方才开言道:“老身与小儿有何德能,感诸公远降,蓬荜生辉。诸位大人风霜远路,就此站拜了。”雄信工头登堂,众口同声道:“晚生辈不远千里而来,无觉得敬,唯有一拜。”推金山,倒玉柱,一群豺狼,罗拜于阶下。老母也跪下。那樊虎、唐万仞、连巨真,却不随班下拜,扯住了秦母两边衣袖,不容他还拜。叔宝却跪在母亲中间,代老母行礼。雄信道:“恐烦恼伯母,我等连叩八拜罢。”老母行礼起来称谢。世人却将各处礼单,递与叔宝,献于老母亲看,安在居中桌上。老夫人道:“诸位厚仪,却则反有不恭之罪。”叮咛秦琼都收了各家的寿轴,从屏门两边,鹅毛扇挂将起来,惟工致者揭面。雄信又上前道:“老伯母在上,刚才物鲜,不敷与伯母为寿,还备得有寿酒在此,每人各敬三杯,以介眉寿。”叔宝道:“单二哥,就是樊建威三位兄弟,还不赠赐家母的酒。家母年高,不要说大杯,就是小杯,也领不得很多。兄长叮咛,总领三杯便了。”李玄邃道:“依单员外每人三杯太多,依叔宝总领三杯太少。我门生有个鄙意:众朋友如果一个个来的,就该每人奉三杯了;如果一家来的,总只该奉三杯;我们也不是一家,也不是一个,各有一张礼单在此,照礼单奉酒,有一张礼单,奉三杯酒。”叔宝看礼单甚多:“这等容小弟代饮。”伯当道:“这个使得,母子同寿千秋。”先是雄信的,这个单上的人多,八小我:单通、王勇、李密、童环、金甲、张公谨、史大奈、白显道,他这八人,玄月十五二贤庄起家,礼单礼品,都是雄信办伏贴来的。老母见客众,却领两杯,叔宝代饮一杯。第二是柴绍,独一个礼单,老母也领了两杯,叔宝代饮一杯。次后尉迟南、尉迟北,却又重新讲起:“小弟二人,虽是一张礼单,却要奉六杯寿酒。”叔宝道:“单二哥很多朋友,遵李兄之言,只赐三杯,贤昆玉却如何又要破格?”尉迟兄弟道:“小弟也说出理来。刚才乱收礼品出来,却有我本官罗公书礼在内,愚兄弟奉调派,假公而济私来的,不要辱仆人之命,先替我罗老爷奉过三杯,然后才尽我弟兄二人来意。”世人都道好,老夫人听得说是姑夫差官,勉强饮两杯,叔宝代饮四杯。却轮到尤俊达、程咬金。叔宝道:“这位就是斑鸠店住的程一郎。”秦母失惊道:“这就是程一郎!怎面庞一些不像了?记得乱离时,与令堂相依,两边通家,往还数年,厥后令堂要往东阿今后,音信隔断,不料本日相逢,令堂可好么?”咬金道:“托庇粗安,令知节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