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士多谋,懦夫能断,天下事若经智人肠肚,毕竟也考虑得殷勤。只是一瞻前顾后,审利图害,事如何做得成?惟是侠烈男人,一时激起,便不顾厥后如何结局,却也惊得一时人动。当时秦叔宝只为朋友分上,也不想到烧了批,如何答复刘刺史?这些人见他一时慷慨,大半拜伏在地。叔宝也拜伏在地。只为:
单雄信道:“既是李大哥、柴大哥都肯认这节事,拜寿以后,两路并行,救他两人之急罢了。”世人仍又欢欢乐喜的,退席喝酒,分外欢乐,说了多少时话,吃了多少时酒。不觉将五鼓,叔宝先告别回家,进城到自家门口,只见门还不闭,老母倚门而立,媳妇站在中间。叔宝惊奇道:“母亲这迟早还立在门口何干?”老母把衣袖一洒,洋洋的径回内里坐下,眼中落泪。叔宝仓猝跪倒。老母道:“你这个朋友,在那边喝酒,这迟早方回,全不知儿行千里母担忧。虽未曾远出,你却有事在身上。昨日府中比较,我瞥见被打的人,街坊上纷繁的走畴昔,我心中多么痛苦,你却把我老母付于度外。”叔宝道:“孩儿怎敢忘母亲哺育之恩,只是有一桩不得已事。”老母道:“甚么不得已事?”叔宝道:“就是昔年潞州破格救孩儿性命的单员外,同很多朋友,赶到齐州来,本日天明与母亲拜寿。”老母道:“既然如此,你且起来叫媳妇,现在远路尊客到家中,茶果小菜,不比平常,都要安排精洁些。”
当时正交五鼓,世人便起家谢别。洪客对叔宝道:“小弟明早不及登堂了。”叔宝道:“吾兄远临,诸兄又在此,再屈盘桓几日。”洪客道:“小弟因魏玄成常说,太原有天子气,故与刘文静兄相订,急欲到彼一晤,故此就要解缆。”叔宝道:“既如此,弟亦欲修一札,去候文静兄,并欲作札称谢玄成,明早遣人送到尊寓。”洪客应允,众位齐声谢别出门。恰是:
叔宝到屏门边,请老母堂前与诸兄相见。老母出来,虽是六旬,儿子却在对劲之秋。老母黄发童颜,穿一身道扮的素服,拿一串龙颔头的念珠,后边跟两个丫环。秦母近堂前举手道:“老身且不敢为礼。”先净手拈香,拜了六合,拜罢转在仆人的席边,方才开言道:“老身与小儿有何德能,感诸公远降,蓬荜生辉。诸位大人风霜远路,就此站拜了。”雄信工头登堂,众口同声道:“晚生辈不远千里而来,无觉得敬,唯有一拜。”推金山,倒玉柱,一群豺狼,罗拜于阶下。老母也跪下。那樊虎、唐万仞、连巨真,却不随班下拜,扯住了秦母两边衣袖,不容他还拜。叔宝却跪在母亲中间,代老母行礼。雄信道:“恐烦恼伯母,我等连叩八拜罢。”老母行礼起来称谢。世人却将各处礼单,递与叔宝,献于老母亲看,安在居中桌上。老夫人道:“诸位厚仪,却则反有不恭之罪。”叮咛秦琼都收了各家的寿轴,从屏门两边,鹅毛扇挂将起来,惟工致者揭面。雄信又上前道:“老伯母在上,刚才物鲜,不敷与伯母为寿,还备得有寿酒在此,每人各敬三杯,以介眉寿。”叔宝道:“单二哥,就是樊建威三位兄弟,还不赠赐家母的酒。家母年高,不要说大杯,就是小杯,也领不得很多。兄长叮咛,总领三杯便了。”李玄邃道:“依单员外每人三杯太多,依叔宝总领三杯太少。我门生有个鄙意:众朋友如果一个个来的,就该每人奉三杯了;如果一家来的,总只该奉三杯;我们也不是一家,也不是一个,各有一张礼单在此,照礼单奉酒,有一张礼单,奉三杯酒。”叔宝看礼单甚多:“这等容小弟代饮。”伯当道:“这个使得,母子同寿千秋。”先是雄信的,这个单上的人多,八小我:单通、王勇、李密、童环、金甲、张公谨、史大奈、白显道,他这八人,玄月十五二贤庄起家,礼单礼品,都是雄信办伏贴来的。老母见客众,却领两杯,叔宝代饮一杯。第二是柴绍,独一个礼单,老母也领了两杯,叔宝代饮一杯。次后尉迟南、尉迟北,却又重新讲起:“小弟二人,虽是一张礼单,却要奉六杯寿酒。”叔宝道:“单二哥很多朋友,遵李兄之言,只赐三杯,贤昆玉却如何又要破格?”尉迟兄弟道:“小弟也说出理来。刚才乱收礼品出来,却有我本官罗公书礼在内,愚兄弟奉调派,假公而济私来的,不要辱仆人之命,先替我罗老爷奉过三杯,然后才尽我弟兄二人来意。”世人都道好,老夫人听得说是姑夫差官,勉强饮两杯,叔宝代饮四杯。却轮到尤俊达、程咬金。叔宝道:“这位就是斑鸠店住的程一郎。”秦母失惊道:“这就是程一郎!怎面庞一些不像了?记得乱离时,与令堂相依,两边通家,往还数年,厥后令堂要往东阿今后,音信隔断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