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如珪在上面说道:“你这阉狗,朝廷差你钦点绣女,虽是君王的旨意,也该体恤民情,为甚要诈人家银子几千几百,弄得远近大小流派,人离财散?”许庭辅道:“大王,咱那边要百姓的?这是府县吏胥,借题婪贿,咱何尝受他毫厘?”李如珪喝道:“放屁!我一起探听得实,还要强口。孩子们拿这阉狗下去砍了罢!留着这两个小没鸡巴的我们受用。”许庭辅闻声,垂泪要求。只见外边报导:“二大王返来了。”本来齐国远劫了天使来,恐怕护兵醒来劫夺,领着喽啰半路埋伏了多时,然后还山。见他三人跪在阶前,便道:“李大哥为甚么这般弄松?倘今后朝廷招安,我们还要仰仗他哩。”李如珪笑道:“昨日在清虚阁,我也曾跪他,敬他的酒;现在戏耍他一番,只算扯直。”
调寄《惜分飞》
泪湿郊原芳草路,唱到阳关愁聚。放手平分取,一鞭骄马疏林觑。雷填风飒堪惊奇,倏忽荆榛满地。彻夜山凹里,梦魂安得空归去。
再说李如珪同齐国远,赶到介休,在城外寻了个僻静下处,安设了行李。次日进城中访察,并不见伯当、玄邃二人,亦不晓得那张善士住在那边。东穿西撞,但闻街谈巷语,东一堆西一簇,说某家送了几千两,某家送了几百两;可惜河西夏家独养女儿,把家私费完了,止凑得五百金,那差官到不肯免,竟点了入册。听来听去,老是点绣女的话头。二人走了几条街巷,不耐烦了,转入一个小肆中喝酒。只见两个白叟家,亦进店来坐下,敲着桌子要酒,口里说道:“这个瘟天下,那边提及,弄出这条旨意来!扰得大师小户,哭哭啼啼,日夜不宁。”那一个道:“册籍现在已定了,可惜我们的甥女不能挽回,但恨这个贪赃阉狗,又没有妻儿妇女,要这很多银子何用?”李如珪道:“叨教你白叟家,现在天使驻扎在那边?”一白叟答道:“刚才在县里起家,往永宁州去了。”李如珪见说,低头想了一想,把手向齐国远捏上一把,即便起家,还了酒钱,出门赶到城外下处,叫部下捎了行李,即欲登程。齐国远道:“窦兄尚未有下落,为何这等要紧起家?”李如珪道:“窦兄又没处找寻,今有一桩大买卖,我同你去做。”便向齐国远耳边说道:“须如此如此而行,岂不是桩好买卖?你现在带了孩子们走西山巷子,穿过宁乡县,到石楼处所,有一处地名清虚阁,他们必至那边歇马。你须恁般恁般伏贴,不得有误。我今星飞到寨,选几个无能了得的人,兼取了要紧的物件来,穿到石楼,在清虚阁十里内,会你行事。”说完大师上马,到前面分路去了。恰是:
一行人在路上,遇着这疾风暴雨,个个淋得遍身透湿。望着了清虚阁,巴不能进内避过。本来那清虚阁,共有两三进,里边是三间小阁,外边是三间敞轩,一个老衲住在后边看管。一行人进内安设了。天使在阁上坐了,世人把衣服御下来,取些柴火,在地煨烘。只见门外四五个车辆,载着很多熟猪、肥羊、鸡、鹅、火烧、馍馍等类,一二十盘,另有十六样一个盘盒,是天利用的;四五坛老酒,列举在地。一个官儿,手里拿着揭帖,出去讲道:“永宁州驿丞,差送上马饭来,驱逐天使大老爷。”世人见说,忙引他到阁上去相见。那官儿跪下去道:“小官永宁州驿丞贾文拜见天使大老爷。”把禀揭礼单奉上去看了,说声“起来”便问:“这里到州,另有多少路?”驿丞答道:“另有四五十里。州里太爷,恐怕大老爷鞍马劳累,故此先着小官来服侍。”世人把食盒放在桌上,抬近身来,安上杯箸。天使叮咛部下:“把下边这些食品,你们同兵卫一齐吃了罢!”世人见说,即便下阁去了;另有两个近身小内监,站在后边。那驿丞道:“二位爷也下阁去用些酒饭,这里小官在此服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