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这些本国各岛,因闻知新天子欢乐声色货利;遥远处所,无不来进贡奇珍奇玩,名马美姬,尽将来进献。一日炀帝设朝,有南楚道州处所,进一矮民,叫做王义;生得眉浓目秀,身材短小,行动举止,皆可儿意,又口巧心灵,长于应对。炀帝看了,问道:“你既非绝色才子,又不是无价异宝,有何好处,敢来进贡?”王义对道:“陛下德高尧舜,道过禹汤,南楚远民,仰沐贤人恭俭之化,不敢以倾国之美人,不祥之异宝,勾引君心,故遣侏儒小臣,备役差遣。臣敢不尽一腔忠义?望圣恩收录。”炀帝笑道:“我这里无数文官武将,那一个不是忠臣义士,何独在你一人?”王义道:“忠义乃国度之宝,人君每患不敷,安有厌其多而弃之者;况犬马恋主之诚,君子所取,臣虽远方废民,实风化所关,陛下宁忍弃之乎?”炀帝听了大喜,遂重赏进贡来人,便将王义留在摆布充用。自此今后,炀帝凡事设朝,或各处游赏,俱带王义服侍。王义每事谨慎谨慎,说话做事,俱能体恤民气。炀帝便非常爱他,后渐用熟了,时候要他在面前,只是不能入宫。
休谈尸体不当残,贪却君王眷宠固。
宫中行乐万百般,止博君王一刻欢。
炀帝在显仁宫,玩耍了数日,又腻烦了;驾了飞辇同萧后与众嫔妃,到西苑中来。少不得那宇文恺、封德彝二佞臣,亦便伴驾。到得苑中,只见:
飞栋冲霄,连楹接汉。画梁直拂星斗,阁道横穿日月。琼门玉户,恍然阆苑仙家;金殿瑶阶,俨似九天帝阙。帘栊回合,锁万里之祥云;香气氤氲,结一天之瑞霭。端的是影鹅池上好风骚,鹊楼中多繁华。
那两个小内监奉旨忙出宫来,正要问到王义家去,有一寺人说道:“王义在张立室里去了。”两个小内监,就寻到张立室,门上忙欲去通报,他们是无家眷的,又是内监,便没有甚么忌避,两个直撞进里边去,推而出来,只见王义直挺挺的,睡在一张榻上,暴露了下体,张成正在那边把药擦在阳物的根上,将要脱手。张成瞥见了两个,即便缩住;王义也忙起家,系裤结带。那两个小内监,见他两个这般行动,又见桌上刀子药包,大师笑个不止道:“你们在这里做甚么事?”张成见他两个是炀帝的近身寺人,不便坦白,只得将王义要净身的原因,一一说了。两个小内监道:“幸是我们寻到这里,若再迟些,王先儿那物,早已割去了。万岁爷在后宫,特旨叫我二人来宣你,作速行动罢。”此时王义已有八九分酒,见炀帝宣他,忙向张成讨些水来,洗去了药,如飞同两个内监到后宫来。
传宣半夜烧银烛,远近凹凸灿若星。
炀帝都一必然了名字,因带的宫娥嫔妃甚少,未即派定居住,专望许庭辅等十人选绣女来,然后拨派掌管院事。
倘然一时残损,几成梦里空花。
又有诗道这长渠之妙云:
炀帝见王义满脸微醺,低头跪下,便道:“你在那边吃酒来?”王义平素口舌方便,此时竟弄得一句话也对答不来,两个内监又微微嘲笑。炀帝见风景非常,便问两个内监道:“你两个刚才在那边宣王义到来?”小内监道:“在守宫监张立室里。”炀帝道:“吃酒不消说了,另有甚活动?”小内监把张成的说话,与桌上的刀药,一一奏闻。炀帝听了,把龙眉微蹙道:“王义你起来,朕对你说,凡净身之人,都是命犯孤鸾,伤克刑害,不是有妨父母兄弟,定是刑克妻孥,算来与其为僧为道,不若净了身,厥后或有灿烂受用的日子。就是父母肯割舍了,我们那些老内监,还要替他推八字算刬度,然后好动手;况是孩童之事。你年二十不足,岂可妄自造作,倘有未妥,岂不枉害了性命?”王义道:“臣蒙陛下隆恩,天高地厚,即便粉身碎骨,亦所不吝;倘有差误,愿甘任受。”炀帝道:“你的忠心义胆,朕已深知;但你只思尽忠,却忘报本。父母生你下来,虽是蛮夸,也望你宜室宜家,生枝繁衍,岂可把他的尸体,轻弃毁伤?为朕一人,使你父母幽魂,不安窀穸,这断不准。如若不依,朕论你不但不见为忠,而反为逆矣!”王义见说,止不住堕泪,叩首谢恩。